白佳果撐起傘,傘沿蔓延出一圈無法觸摸的黑色結界,結界質感如同輕紗,垂到地面。
走到陽光下,即便太陽光是傾斜的,白佳果也不用擔心遮陽傘隻能遮住她的上半身,因為有那一層黑紗結界在,身處結界内的白佳果完全沒被太陽曬到,而且結界内溫度比外面低。
疊加手腕上那隻刻有清涼咒文的手镯,白佳果居然在即将入夏的炎熱天氣裡感覺到了一絲寒冷。
她撐傘走過圖書館大門前那一條林道,林道兩旁的草坪上栽着松柏,偶爾還能看到松鼠跑過,身法靈巧地蹿到樹上,或是……蹿到學校創始人應索的雕像上。
了解過校史的都知道,這座雕像是應索還在世的時候,自己給自己立的。
理由是怕後代因為他長得英俊看起來不夠穩重,給他做雕像的時候故意調整他的容貌把他弄醜。雕像底座上還特地留了一行空,等他去世後,再由後人把他的去世年份填上,是對自己容貌相當滿意且自信的一位人族魔法師。
白佳果還知道,這座雕像裡面藏着個異空間,她上輩子進去過。
那是一個很詭異的異空間,陰森黑暗,還有帶着裂嘴笑面具的幽魂在裡面吓人,白佳果覺得自己會在擴香石的影響下做噩夢,夢到雙胞胎戴上裂嘴笑面具,絕對是因為在這個異空間裡留下了心理陰影。
白佳果的視線掃過雕像,腳下沒有停留。
這輩子那淵在圖書館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曾駐足觀望雕像,因為她的爸媽通過日記跟她提了一嘴圖書館外的應索雕像,跟她說如果覺得校園生活太無聊的話,可以去看看,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當時她就想:爸媽概念裡的“驚喜”和自己理解的“驚喜”,肯定不是一回事。
說起來上輩子爸媽可沒有和她說起過雕像,或許是上輩子她會主動通過日記,分享自己在魔法學校的經曆的緣故,這輩子重生的她很少用日記跟他們交流,隻簡單提了一下自己入學的事情,以至于他們認為她在學校的生活很無聊,就和她提到了雕像,想給她的生活添點刺激。
那可真夠刺激的。
誰愛去誰去,反正這輩子她不想再進去了。
白佳果走出大概六七米的範圍,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動靜。
聽着像是幾個人被丢出來,摔在地上——
“少絡聽!把你的腳從我手上挪開!”這是那淵,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兇,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味,在白佳果的記憶裡,從未聽他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
“嗷!誰壓着我外套了!”這是少絡聽,他倒是想挪,可他的外套被人壓住了。
“你們能不能先從我身上起開?”這是宿謬,他們被丢出異空間的時候,他在最前面,因此也被壓在最下面。
“我不認識他們,我不認識他們……”這是魔族女生,她的反應比他們都快,被扔出來的瞬間完成了一個空中轉體動作,順利落在了邊上,發現同伴們丢臉地滾做一堆,她躲進雕像旁邊的陰影裡,背過身縮成一團,裝作不認識他們。
“我怎麼感應到特殊生了?”這是少絡望,他一開口,亂七八糟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白佳果撐着傘回頭,看見在應索的雕像前,五人組中的四個男生正維持着你推我搡的動作。
五人組中唯一的女孩——那個魔族女生從雕像旁探出頭,充滿好奇的紫色眼睛透過長到鼻尖的劉海,暗中觀察她。
白佳果看看他們,又看看雕像,悟了。
上輩子的秋季雙月期,也就是校運會的時候,他們意外進入雕像内藏着的異空間。
這輩子沒有她,他們不知道幹了什麼,趕在這會兒就進去了。
白佳果發現他們身上還帶着義務勞動的工牌,所以是在做義務勞動的時候,不小心觸發了雕像上打開異空間的魔法?
不愧是他們,白佳果感慨,轉身就要離開。
“白佳果!等一下!”少絡聽踩着那淵的手起來,跑向白佳果:“先前一直沒機會說,能加個好友嗎?”
少絡聽拿出手機,期待地看着白佳果——他還是很想知道,白佳果是怎麼發現他身上有打火機的,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白佳果那天在墓園推理的樣子,很迷人。
她的每一句話都出人預料,偏偏她本人表現又很平靜,最後兇手人身攻擊,說她除了家世背景外毫無價值,她的回應也格外有意思。
這樣想的不止少絡聽一個,少絡望掙紮着從地上起來,慢一步走到白佳果面前,提出了同樣的求情。
宿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眼角餘光瞥了眼雙胞胎,又轉動眼珠看向身前的那淵。
自從白骨林事件,發現被煅嘉以欺騙後,吃足了教訓的那淵便不再像原來那樣容易輕信别人,性格也變得冷淡許多。
宿謬認為這是好事,人總是要成長的,吃一塹長一智,才不會吃同樣的虧。
想來那淵之前對待特殊生那一腔堪比餓狗見到肉骨頭的熱情,也能稍微收斂……诶?
宿謬看着那淵邁開腳步,走向白佳果。
那淵雙手一左一右搭上雙胞胎的肩膀,推開他們倆,對白佳果說:“别管他們,不想加就不加,當然你要是願意加我好友的話,我很樂意。”
語氣沒有半點對待雙胞胎的兇狠,反而和之前每一次見到白佳果一樣,聽起來像條開朗又親人的大狗。
宿謬:“……”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