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琰還是靜靜地聽，看藍天歡把對一個人的喜愛竟也描繪得跟小人國曆險記一般的聲情并茂、繪聲繪色。

藍天歡講完了，臉也變得紅撲撲的，赧然道：“不好意思，講得太上頭了。”

岑琰旋即回答：“你講你的，我樂意聽。”

藍天歡小心翼翼地看過她的表情，好像是挺陶醉的，這才放心下來，一想也是，岑琰不會嫌棄她話那麼多的。

“那你喜歡三毛的什麼？”岑琰主動發問。

“我嘛，喜歡她的自由，《遠方》這首歌的開頭有一段念白，就說了，遠方是你這一生，現在，最渴望的東西就是自由。她和齊豫一樣都留過學，聽起來就好厲害啊，三毛還看過那麼多不一樣的風景，獨自一個人去做旅行博主，又勇敢又溫柔，好羨慕好羨慕！”

岑琰仔細地聽完：“那麼，遠方就是你的夢想，你的夢想就是自由嗎？”

藍天歡想了想：“嗯……對啊，也可以這麼說，反正她們是我的榜樣，我也想去留學，去看看世界！”

“你的英語那麼好，一定沒問題的。”岑琰很認真地替她做起夢來，“那麼你想去哪個國家，讀什麼學校什麼專業呢？”

藍天歡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但她記得上輩子這時候，她心裡沒有任何對夢想的搭建，純粹是瞎想的遐想而已，索性也說：“不知道啊，文學也可以，像齊豫那樣學人類學也可以，總之，這些都不重要，”她舉起雙手，做出秀肌肉的動作，“總之，我十七歲的少女心事，是征服世界！”

她還舉着胳膊不放，回過頭和岑琰相視哈哈大笑。

“人不輕狂枉少年，”岑琰道，“你的夢想好酷好酷，有好強的少年人氣息，可是我覺得一點也不輕狂。”

開車的阿姨忍不住笑了幾聲，緩緩把車停在路邊：“兩位妹妹，到地方了，下車吧。”

兩個人不好意思道：“好的，謝謝阿姨！”然後拉着手一溜煙地跑了。

車就停在飯店門口，幾步路就到了，她們進門時還沒有多少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今天是中秋，月亮肯定很漂亮，我們坐這兒，等會還能舉杯邀明月。”藍天歡對岑琰眨眨眼。

岑琰道：“好浪漫。”

在老闆的推薦下，兩人點了一鍋幹鍋蝦和排骨的雙拼，岑琰提議要兩瓶啤酒，兩個人小酌一下。

藍天歡突然想起什麼，道：“阿姨不用了，就要一瓶吧，我們就是擺拍一下，喝不了多少。”

上輩子兩個人要了兩瓶啤酒，一人也就喝了一小口，忙着聊天去了，最後兩瓶啤酒隻相當于打開瓶蓋吸了口新鮮空氣，損耗微小。

老闆很和藹：“那幹脆送你們一瓶拍着照，隻要你們别打開，結賬的時候退給我就行。”

“好耶！”

面對面做好等上菜，藍天歡挪了挪屁股，靠在桌子上續上先前的話題：“那你呢？你喜歡三毛的什麼？”

“嗯……我當然是喜歡三毛跟荷西的愛情啦。”岑琰有些臉紅，慢吞吞道。

藍天歡戲谑地哼了幾下，指着她：“我就知道你小女會這麼說！說吧，這段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不是鬼混去了？”

岑琰摸了摸腦袋：“沒有啦……”

“我聽說你不是分手了嗎？你這個是新歡還是舊愛？”

岑琰的臉色算不上好看，有些難為情，又有些害羞，支支吾吾：“還是以前那個……”

“哦——”藍天歡拖長了聲音，突然腦子短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正好上菜了，老闆端過來一個銅鍋，盛滿了色澤誘人麻辣鮮香的蝦和排骨，叫人食指大動。藍天歡不争氣地咽了咽口水，把先前的話題全給忘了，忙着撕一次性筷子包裝。

“拍個照吧。”藍天歡很敷衍地按了下快門，手機扔桌上，迅速地夾起一塊排骨咬了一大口，“快吃快吃！好餓好餓！”

岑琰看她如此歡脫，止不住一個勁地傻笑，還得低頭避免被她瞧見。

藍天歡将嘴裡的東西嚼嚼嚼咽下去，派遣筷子尋覓下一塊幸運排骨，一邊還不忘開啟新的話題：“三毛的書你最喜歡哪一本？”

岑琰慢條斯理地帶上手套剝蝦：“最喜歡撒哈拉的故事。”

藍天歡點點頭，将一塊肉很多的後排放進碗裡：“我最喜歡雨季不再來，年輕的小三毛太可愛了，一個老實巴交的鬼靈精小姑娘，敏感脆弱的機靈鬼二毛，在學校裡覺得壓力很大的那一段，簡直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隻不過她是在學校，我是在家裡，逃都沒地方逃，我小時候，真的每天都覺得天是黑色的，永遠都不會亮起來。”

岑琰敏銳地意識到，事情或許并不像表面上那麼風輕雲淡，放下筷子深深地望着她，很輕很溫柔道：“嗯？”

岑琰大概知道，三毛小時候被學校的老師打壓和羞辱，精神崩潰，無奈之下退學，在房間裡鎖了三年才重新走出去面對世界。

藍天歡說的那一段，是這個嗎？

岑琰望向她。

藍天歡揮了揮手，惡狠狠地撕咬下一塊肉，傻笑兩聲：“不用那麼緊張地看我，真的不是什麼大問題，我講給你聽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