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關默已經習慣段溫時不時親密的靠近，故此時，理智大于心悸。

“老闆……”

“……嗯。”

“老闆……”

“嗯。”

段溫專心地，虔誠地，虛脫地，一聲一聲喊着關默。在這寂靜的山裡顯得格外缥缈虛幻。

關默耐心地應答着。像是在安撫一隻一天沒有見到主人的小狗。

她拍拍段溫的背，手臂随之環過段溫，像是在擁抱一般。衣物的布料冰涼，段溫的外套不算厚，在這樣的氣溫下，定是不好受的。

“現在很冷，明天還要錄節目，萬一生病怎麼辦？快回去吧。”

她很溫柔地勸着段溫。段溫為什麼想要見她，她一清二楚。白天雖一直走在一起，可節目中的他們終歸不是他們，那層疏離感肯定令段溫有些怅然。

“不要。”段溫很任性地說着，他擡起頭，離開了關默的肩膀，視線停留在關默身上幾秒，而後快速蹲下，靠着牆坐在了關默的腿邊。

“……”

關默見狀無奈歎氣，看來他一時半會是不打算回去了。她也緩緩蹲下，坐在了段溫旁邊。兩個人手臂相靠，一同仰頭看着幹淨的天空。

零零散散的星星點綴暗沉的黑夜，猶如滔滔江水中鮮紅色的錦鯉。無雲，有風。樹葉在風的吹打下沙沙作響，反使四周更顯甯靜。

“老闆。”

“嗯。”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

是氣氛作俑嗎，段溫的話聽上去那樣平靜，隐隐帶着點楚楚可憐。他牽過關默的手，細細把玩着。關默的手指被他分開，一會被他捏來捏去，一會又十指相扣。

這個問題太過突兀，但時機卻意外合适。恰恰出現在，關默理清一切後的當天，伴着溫和的夜色闖進關默的大腦。

“我的話，首先肯定是不會去陪你的。”關默豎起一根手指，她嘴角帶着溫煦的笑意，神情是平常見不到的俏皮。

“哼。”

段溫當然明白，可是聽到關默這麼說，還是潛意識失落。

“不過，段溫。”

“我是需要你的。”

段溫需要她，她也，需要段溫。

段溫一下子怔住。怔了好久。某一刻，他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是不是他太過于糾結他在關默心中的地位，導緻出現了幻聽。或者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現在隻是在做一場夢。

可眼前人的目光，比星辰還要耀眼幾分。堅定地讓人有了實感。清爽的笑意好似在侵蝕段溫的肌膚，讓他腐爛的身軀重新有了煥發的意義。

需要兩個字重重地落在四周，似一顆殘缺的心髒終于被填補完全般，段溫霎時沸騰。他受寵若驚，他慶幸，他驕傲于他終于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三年。他終于得到了這樣肯定的答案。

無關工作。無關任何。隻是單純因為，問她這個問題的人是自己。

關默看段溫愣住了很久，表情疑惑了起來，她擡手在段溫眼前晃晃，輕聲喊了喊他:“……段溫？”

段溫終于回過了神，他抓住了關默的手腕，讓其不再遮擋他的視線。他同樣堅定地回望關默。

“那，老闆……”

“今天晚上那場戲……”

關默猜到他會這麼問。她無奈又寵溺地一笑，就在她準備回答的時候，一根樹枝被踩斷的咔嚓聲，打斷了她的話。

兩個人迅速往聲音來源處看過去。

聲音是從牆的拐折處傳來的。

“……”

“……是誰？”關默試探性地問道。

段溫捕捉到了關默眼神中的嚴肅，先行起身，往那邊走去。

對方也明知逃不掉，便主動現身了。

是蔣盛。他從牆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