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芸芸今天也沒提洗澡的事,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一直嘀嘀咕咕地在低頭做着什麼。
“這項鍊……怎麼越來越緊了?怎麼回事?”她說着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麼我會來到這個鬼地方?為什麼?!”
她的哭腔逐漸帶上了怨恨的味道,手指用力拽着脖子上的項鍊:“什麼破考試!根本就是騙人的!這世界上根本不會有這樣要人命的考試!根本就不可能有那樣不正常的監考老師!我們都被騙了!!這個地方根本就出不去!黃毛已經死了,我們遲早也會死!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你冷靜一點!”
時越試圖按住她拉扯項鍊的手,那裡已經被項鍊堅韌的繩子摩擦出了一道道血痕。
時越:“我們之中不是有人參加過考試也順利出來了嘛,說明這不是非死不可的死局,總有解決的辦法。”
許芸芸聽了卻獰笑起來:“參加過并順利出來?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這裡這麼不正常,你怎麼知道他們還是不是人?萬一一切都是假的呢?!”
殷紅的血線從許芸芸後頸上顯現,她吃痛放手,帶着怨氣将木桌上的礦泉水瓶甩到地上。
時越看着她極不穩定的狀态,又想起早上她吃魚食的樣子,最後也沒說什麼。
四面不透風的屋子看起來擁堵壓抑,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樣嚴嚴實實的木屋時越總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具棺材。
不知道别人眼中人魚村的夜晚是什麼樣,但時越眼中村落的夜晚一直都是靜谧安詳的。
不過,今晚除外。
裹挾着涼意的海風吹在時越身上,她忍不住扯了扯旁邊的被子,扯了半天什麼都沒扯到。
她睜開朦胧的眼睛,發現被子不知什麼時候竟被她踹到了地上,正當她準備把地上的被子撿起來的時候,她卻突然愣住了。
她順着餘光掃到的方向看去,原本封閉的木牆上居然挂了個窗子。
時越看着外面黑漆漆地夜色,海風帶着潮濕的氣息從她的臉頰拂過,深重的夜色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移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不敢再瞎看,低頭準備繼續睡覺,卻聽到窗柩突然傳來敲打聲,似乎有人在拍她的窗戶。
她心如擂鼓,眯起眼睛瞄了一眼,确實有人在窗外,那身影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轉身走了。
可時越看到了那張側臉——
——是陳喻!!
“芸芸!許芸芸!”
時越輕輕搖着熟睡中的許芸芸,可無論她怎麼搖晃怎麼在她耳邊呐喊那人都沒有反應。
陳喻半夜為什麼會在外面?
又為什麼敲她的窗戶?
陳喻是發現了什麼想要叫她出去看嗎?
又或者———
———她隻是碰到陳喻先前晚上遇到的那種情況?
可她又不能證明前兩天許芸芸确實沒有出過門。
時越看着熟睡的許芸芸,歎了口氣,輕輕推門出去。
夜晚的人魚村真是既不靜谧,也不安詳,海風肆虐,吹得她渾身發抖,潮漲潮落的聲音在耳邊瘋狂叫嚣,更窒息的是,迎面吹來的風裡摻雜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濃烈的腥臭味。
她裹了裹身上單薄的衣服,向着陳喻屋子的方向走去,卻一眼看到陳喻就站在海邊的樹下,迎着海面而立。
這一幕竟有些眼熟,印象中她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陳喻也是在那裡站着,從背影就透出一種極緻的絕望。
“陳喻,你半夜不睡覺,站在這裡做什麼?”時越邊說邊朝海邊走去。
“時越,你半夜跑出來幹什麼?”
是陳喻的聲音。
“不是你剛剛……”時越話說了一半突然愣住了,伸出去的腳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一步。
明明海風這樣大,時越卻覺得冷汗瞬間出了滿身。
那聲音的确是陳喻的聲音,但那聲音卻不是從她前面傳來的,而是從她身後。
有兩個陳喻?
不對,也可能一個都沒有。
她不該出來的。
她縮着身子一時間不知是該往前還是往後,前面的明明能聽到她的聲音卻沒有答話,說不定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可後面的主動問話,會不會才是那些東西的伎倆?
沒等她猶豫幾秒,面前的陳喻突然轉過頭來,眼眶上沒有眼珠的兩個黑洞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視線,慘白的臉色像是白紙一樣的質感,張着血紅的大嘴就朝她走來……
“卧槽!!!!”
她用盡了畢生最快的速度轉身就跑,但無奈腿是軟的,四肢像是新安的一樣,她隻知道自己在手腳并用瘋狂地跑,至于什麼姿勢就不清楚了。
沒等她跑幾步,拐彎處突然出現一道黑影将她的胳膊拉住了,她死命地掙紮,卻被拖入了陰暗的角落,她用盡了力氣卻最終笨手笨腳地投入了黑影的懷抱。
“………”
“我是陳喻。”黑影說。
耗盡力氣的時越聽到這句話像案闆上垂死掙紮的魚一樣咬上了對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