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凇的冷冽與橘子的清香融合，充斥在房間裡的每一寸空氣，再進入彼此的身體裡。

“主人，讓我幫你吧。”

“就像上次一樣，我可以幫到你的。”

“陸濯緻，我是你的小予。”

我是你的。

池予攀上了陸濯緻的胳膊，他能感受到肌肉在手間收縮繃緊，又再次放緩，掙紮幾次，握着的胳膊從掌心掙脫。

視線陡然轉換，池予被人打橫抱起，可陸濯緻邁步的方向卻朝着門外走去。

“陸濯緻！！！”池予在他身上拍打叫喊，卻阻止不了陸濯緻堅定的步伐，“你會死的！！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幫你，明明可以解決的，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卧室的房門被落上鎖的時候，池予聽見陸濯緻粗澀低啞的聲音，他說：“因為我不願你受到一丁點委屈。”

不願我受到委屈？！

我委屈大了！！！

池予一下又一下地砸着房門，“陸濯緻，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我願意就是願意，要是你不願意，我就出去給你找你願意的人，你憑什麼用這種為我好的理由拒絕我。”

房間内再次陷入沉寂，無邊的落寞籠罩在池予心頭。

“憑什麼……”他靠在房門，胳膊脫力地垂在身側，豆大的淚珠順着眼尾一顆顆湧出。

他在這裡無親無故，還是個機器人，除了主人池予什麼都沒有。

主人行事乖張狠戾，不近人情，可偏偏對他好得不像話。

重話都不曾和他說過一句。

陸濯緻會在深夜陪着機器人去排隊買上一杯奶茶，會給他買好吃的小蛋糕，會在家裡囤上許多許多零食，會把衣櫃塞滿，全是小機器人适合的款式。

池予在原來的世界裡從未感受到的偏愛，他在這裡，在陸濯緻身上感受到。

偏愛，他想被陸濯緻一直偏愛下去。

人不都是自私的嗎？

這麼好的人，池予甘願用一切手段将他占為己有，哪怕隻是一個虛拟的角色，哪怕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他感受到的愛，是真真實實的存在過。

池予不管鹹澀的淚水浸入指尖的傷口，他匆匆用指腹擦幹淚，轉頭奔向一樓。

在家裡找了所有能用到的工具，撞門砸鎖，他絕對、絕對不能讓陸濯緻走向死亡。

傷口牽扯，流出的血越來越多，池予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執着地用金屬花瓶砸着門鎖。

不行，他的力氣太小了。

主控台聽從陸濯緻的指令。

陸濯緻讓他出去，主控台就會用盡一切算法和運行指令操控着機器人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池予無法掌控全部的身體。

他到底是一台不能自由的機器人。

驟然，池予盯着眼前的門，猩紅的眸中浮現出些許歇斯底裡。

不想我受到一丁點委屈？

很在意我嗎？

如果你真的在意機器人，那當你知道機器人有危險的時候，你會不會像在Y市一樣，不管不顧地朝着小予奔來？

陸濯緻，賭一賭吧。

池予扔掉手中的金屬瓶，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樓廚房，接了滿滿一整壺的水。

拎着水壺，池予站在一樓客廳，朝二樓拐角的陰影處看去。

陸濯緻，你應該會讓我賭赢吧。

他用手指摳開右臂隐藏着USB接口的遮擋防水罩，這是他全身唯一能夠代表他是機器人身份的實證，也是唯一一處害怕觸水的地方。

舉起水壺，順着右臂淩空澆下，不曾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池予死死地盯着二樓卧室的方向。

接口觸電後，主控台立即接過身體的控制權限，從池予身體裡發出警報聲。

【警報！警報！機器人01号數據接口檢測異常。】

【警報！警報！機器人01号數據接口檢測異常。】

池予機械地重複着這句警報，可他的雙瞳正木木地盯着二樓的方向。

咔哒——，緊鎖的房門被人從裡打開。

陸濯緻倉皇失措地從房間奔來，步伐混亂，臉上是快要控制不了的失控表情。

“小予！”陸濯緻低吼一聲，看到被丢在身側的水壺，他已經猜到機器人被自己轟出去之後，做了怎樣瘋狂的事情。

“你……！”

陸濯緻隻是看了池予一眼，就被他眼神中的哀戚弄得心口一陣抽痛，從桌上快速抽取紙巾，堵在他右臂上的接口。

“陸濯緻，我賭赢了。”池予突然露出了笑容。

即使眼底是化不開的哀戚，可他的笑容純粹真誠，震在陸濯緻的眼底，宛如夜幕星邃，引人沉淪。

“機器人隻會無條件地遵從你的指令，可我不會。”

池予攥住了陸濯緻的手腕，力度很重，“我不會丢下主人，主人也不會丢下我。”

“我說過吧，别把我當成機器人，我是人。”

“把我當成人。”

“會用圈套和計謀，把你騙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