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歲好在這一瞬間已經能夠确定,現在這個黃壽很有問題了,甚至比之前那個能看見影子、瞧着面色蒼白充滿詭異的黃壽更加有問題。
她的手還懸在紅燭之上,而她的肩膀上已經搭上了一隻手。
這隻手的觸感非常與衆不同,沒有人的溫度,也沒有人肌膚的觸感,棱角分明,搭上肩膀的那一瞬間,她聽見了紙張摩挲發出的沙沙聲。
——這個黃壽,是個紙人。
用紙人來索她的命這件事是定下了什麼契約麼?還是說,因為她要了他的紙人的命,他就非得用紙人來索她的命!
心裡湧上來一點氣,手已經放到紅燭之上了,時歲好幹脆直接一巴掌拍了下去,将那燃燒着的火焰給拍滅了。
“嘶~呼!!!”
生生用手去拍火焰,自然是會有疼痛感的,見燭火拍滅,時歲好将身子一矮,往旁邊躲了一下。
她的動作突然,肩膀上那隻紙人手的大腦并不能跟上她突然轉變的動作,所以真叫她給躲了過去。待到她轉過身來,沒有絲絲縷縷異香的纏繞,被她感知為紙人的黃壽再入眼,已經完完全全是個紙紮人的模樣了。
和之前見識過的幾個紙紮一樣的紮法,同出一手的朱砂顔料畫就的靈活五官。
隻不過,這紙紮人的臉這會兒還是對着她之前站的地方的,一雙朱砂眼死死地盯着滅掉的蠟燭,似乎是在疑惑這蠟燭怎麼就滅了呢?
可惜的是,蠟燭滅掉并沒有能夠讓不見得明夷出現,整個店裡依舊隻有她和面前的紙紮人兩個。
在紙紮人的臉上察覺出一種想要将紅燭重新點亮的感覺,她随手在這東西繁多的櫃台旁邊抽了一根“棍子”,一“棍子”就将那紅燭打掉了。
散發異香的紅燭滅了,雖沒能弄清楚其最大作用是什麼,但能叫她看破紙紮人的僞裝,便足夠證明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紅燭骨碌碌的滾落在地,紙紮人黃壽的臉總算是轉了過來,它的腦袋歪了歪,垂在一旁的胳膊伴随着它腳步的移動,朝着時歲好襲來。
下意識的,時歲好将手中握着的“棍子”打了出去。隻聽“嘭”的一聲,紙紮人黃壽的半截胳膊便就這樣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
這讓時歲好有些呆愣。
她将目光放到手中的“棍子”上面,剛才用的格外的順手,所以完全沒有打量這手中之物到底是什麼。
如今分出一份注意力的看了,這才發覺,手裡這個是個粘了金紙蓮花的長棍。她不了解紙紮鋪裡賣的東西的具體名字,不過這玩意兒倒是挺好看,也挺趁手。
想着,餘光掃見那不同于之前受了傷就嘶嚎的安靜紙紮人又沖着她來了,反手又是一揮,又是半截胳膊飛了出去。
“我這麼厲害的麼?!”時歲好有些震驚,但震驚過後,紙紮人不結實、原理上能夠被大力破壞的知識點湧入了腦袋:“應當是這紙人沒有金剛不壞之軀,還好我有一把子力氣!”
想通了原理,時歲好便開始了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打法。
雖說用火燒是解決這紙人最好的方法,但這店鋪又不是她的,店鋪周遭的鄰居又太多。紙人能動,真拿火來燒了,再引着了旁的地方,她就得去衙門大牢裡面吃吃牢飯。
牢飯可不好吃。
但用棍子打散就沒有什麼顧及了,受損的隻有這充滿奇怪的黃記紙紮鋪,周遭鄰裡沒什麼損失,官差根本不會上門,她便能心安理得的放開手的幹。
許是人家瞧不上她這個半吊子,這紙人也比不上之前的,在時歲好防身亂棍打法之下,沒用多少時間,紙紮人黃壽便就隻剩下一隻腦袋了。
而如同之前的紙人一樣,開了靈智的紙紮人最重要的便是腦袋。身子全都散架了,這紙腦袋還能發出“桀桀”的笑聲,在空中飄蕩呢!
“一個假神棍,倒是有些章法,也有些力氣!”
正瞧着散落在地的紙人殘肢大喘氣,耳邊便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如煙雲般飄渺,在這屋内顯得不太真實,卻又如涓涓細流,恰恰好能流入時歲好的耳中。
女子的聲音?
這黃記紙紮鋪,按照老乞丐的說法,不是隻有那個叫黃壽的店主一個人麼?這女子的聲音,又是從哪兒來的?
别說是那女的紙紮人,這黃記紙紮鋪派出去的紙紮人發出的聲音一個賽一個的難聽,可沒有現在這個女子聲音這種水平的。
“你是何人?”
不明白就發問,時歲好感受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不能判斷這聲音的具體來源,幹脆握着已經變的光秃秃的棍子,盯着正前方漂浮着的紙腦袋發問。
紙腦袋更呆了。不過,聲音倒是響起了,從四面八方答非所問的響起。
“既然這麼有力氣,那便多動一動吧!”
聲音落下,櫃台後面的牆上的那些紙紮人全都動了起來,無論大小,無論男女,那些紙紮人有一個算一個的,從挂着的牆上猛撲下來,如餓虎撲食一般,格外準确的朝着時歲好襲來。
“這算什麼?車輪戰?累死我?”
略顯扭曲的朱砂顔料五官伴随着紙紮人的動作,一點點的貼近時歲好,手中的光棍已經成了她最貼心的武器,讓她舞動的更加虎虎生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