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宿吃飯很安靜。
殷蔚殊交代了兩句之後,便和駱塗林去了書房。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邢宿咽下一口飯,目送殷蔚殊二人往樓上走。
上個樓還早去早回?
駱塗林腳步一頓,搞不懂兩人的相處模式。
兩人身形相當,就連裝束也相仿,都是穿慣了西裝常年發号施令的狀态,就算插科打诨,從背影上看也自透着難言的可靠氣度。
看起來關系真的很好呢……
邢宿心裡又冒酸水,居然恰好中和了胡蘿蔔帶來的古怪甜味,他都吃不出味道了,一直到書房門關閉也不曾移開目光。
書房内。
“坐,”殷蔚殊徑直走向書桌,那裡是秦珂已經整理好的文件,他随手拿起,邊翻看說道:“你來的正好。”
駱塗林熟稔的支着腿靠在沙發上,坐姿随意,反正這個沙發除了自己也沒人用,殷蔚殊需要一些專門給别人使用,和自己泾渭分明的東西。
他輕哂一聲說:“不是我來的正好,是我不來你壓根就不找我。”
殷蔚殊頭也不擡地敷衍“嗯”了一身。
其實這次就算駱塗林不來,他的确需要見上對方一面。
将來污染區降臨,這件事不可避免,就算邢宿目前為止還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對手——從前遇到過的污染區,邢宿每一個都有能力将其吞噬,那也不代表以後不會出現更強悍的,會是能對邢宿造成負面影響甚至損傷的污染區。
想保住短期和平的最簡單的方式自然可以是讓邢宿一個一個的應對,一己之力壓下所有即将爆發的污染區。
但殷蔚殊不打算這麼做。
他甚至不打算曝光邢宿的這一項能力。
太強大的能力是一門詛咒,殷蔚殊沒有救世主情節,更沒興趣把自家小孩推出去做這個救世主。
以邢宿的心智,他能做到的隻是‘為了殷蔚殊做什麼都可以’,他可以為了殷蔚殊獻祭自己,卻不知道一旦做出這個選擇,需要面臨的就不隻是殷蔚殊一個人,而是全人類希望的寄托。
那麼拒絕選擇這條路的後果,便是讓邢宿繼續低調,至于世界,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坦然迎接變化,并做好能做的準備。
污染區的降臨和邢宿沒有直接關系,他是污染源不錯,但同樣誕生在污染區爆發之後,不管是從情理還是責任層面,邢宿都不該承擔這一切。
他不會把整個世界的未來往邢宿一個人身上扯。
當下……
“在想什麼?你還拍了風景照?”
駱塗林表情怪異,再一回味,忽然細思恐極,他猛地坐正:“你消失這幾個月,不會就是和小男朋友大張旗鼓的旅遊了吧!”
“他不是。”
駱塗林捂着胸口,開始痛心了,“你沒否認旅遊!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出去完了三個月,還調走了我不少直升機。”
殷蔚殊的思緒被他徹底打斷,他直接不耐煩地把平闆連帶着文件全部丢了過去,“自己看。”
當下需要駱塗林的原因,是因為駱塗林正在經營的制造産業将來會有大用,提前不挑明地提醒兩句,也是為了将來更快的站穩腳跟,無論是對自己,對駱塗林,還是對将來需要大量可遠程操作設備的污染區降臨之後的世界。
污染區需要探索,但不能一味依靠人力。
駱塗林接過那些‘旅遊紀念冊’和風景照,還沒看仔細就嘀咕:“出去玩不帶我,還給我看你倆的合照……怎麼都沒人?”
又仔細看了兩眼,駱塗林懶散的肩背逐漸坐正,他眉心微皺,語氣明顯正肅了許多:“我也聽說了這幾個月的極端氣候,但世界範圍内的有關部門都還沒有找到原因,你研究這個作什麼?”
他敏銳地擡頭,正色道:“……和生物有關?你的公司打算分一杯羹?”
這個解釋倒也和真實情況差不多。
殷蔚殊沒有否認,隻說:“我的團隊和基地還在陸續搭建,但我不會讓人輕易進入這種地方,将來等其他各界陸續反應過來進行研究時,還需要更多無人機和無人探索裝備,你會爆單。”
懂了,内幕消息,友情提示。
但駱塗林放下平闆,不再看那些觸目驚心發生劇變的環境,“你知道的,我從小到大從來不懷疑你的話,但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說得更清楚點?”
駱塗林還一頭霧水,可他明顯能感覺到殷蔚殊知道的不止這些,“想讓我擴張,起碼要拿出一個讓我能說服股東的理由吧,虧了怎麼辦。”
殷蔚殊自然不會說出,虧了我負責,這種沒有意義的話。
不枉他這幾個月幾乎腳不沾地,收集了幾乎所有有爆發趨勢的污染區孵化地,其中有一個特殊的存在……目前已經被各國政府封鎖所有相關消息,得益于殷蔚殊去得早,拿到了一手資料。
那是一個具有‘複制’,‘學習’雙重特性的污染區。
還未成型,就已經呈現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場景。
一整個不大的無人海島,占地不過不到三十平方公裡,偶爾海水暴漲,甚至會直接将海面淹沒,隻露出海島中央的一顆碩大的榕樹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