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第二道天雷緊随而至,衣袍被撕裂,雷痕交錯于背。
“花堯——!”花青師父終究忍不住驚呼,試圖上前,卻被花道攔下。
“她要自取其辱,便由她受着。”
“轟——!!”
第三道,碎的是她的劍骨。
她咬牙,額上冷汗如雨,眼底卻沒有屈辱,隻有冰冷如霜的孤意。
直到第五道雷劈下,花堯終于重重倒地。
一身黑衣早已被電光燒蝕,仍固執地望着花炎,喉頭沙啞:“弟子所行……不悔。”說着便強撐着疼痛爬起來。
誰說信仰隻屬于神?
她跪得那樣端正,哪怕傷痕遍體,哪怕失了清譽,哪怕被她最敬的師尊當衆擊落,她依舊跪得端正。
這一跪,不為贖罪,隻為一場尚未被允許的覺醒。
後來她醒在天花苑,滿身繃帶,遍體劇痛。連呼吸都似被刀刮。花茶跪坐床邊哭成淚人,花青托靈鳥傳信,說師尊“已有悔意,或許會考慮她的建議”。
她隻是勉強扯唇,聲音淡得幾不可聞:“原來,革命……從來不被溫柔地批準。”
她閉上眼,輕笑了一聲。
“妙心,你曾問我,‘你是仙,你究竟在革誰的命?’”
“我如今想明白了——”
“我革的,就是我自己的命。”
花堯閉上眼,情緒淡淡,天花苑中,爐香未盡,雪卻已沒膝。
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妖忽然破空而墜,重重摔在院中積雪之上,身軀血迹斑斑,氣息微弱,幾乎奄奄一息,将花堯從回憶中拉扯出來。
花堯聞聲而出,她傷未痊愈,仍拄劍走至階前。
她看着那貓妖,身形熟悉,眉間有一道雪白的毛紋,明明傷得這樣重,卻依舊本能地蜷着尾巴,護住身下殘破的符陣。
“移空陣……”她一眼認出,那是妖界極高階的傳送術。她屈膝半蹲,指尖一觸那符文,氣息已斷,法力渙散。
她蓦地擡頭,望向天邊。
靈峰山的方向,血雲翻卷,天地色變。雷火交織之處,似有十萬妖兵怒吼,似有百萬仙兵列陣。
“仙妖大戰……真的開始了。”
她喃喃開口,指尖卻輕撫貓妖的眉心,那動作幾乎溫柔得不像她。
下一瞬,她揮袖将其抱起,擡手布下一道護陣,将他安置于内室。
“花茶。”她喚了一聲。
不多時,花茶披頭散發而來,眼圈通紅,雙手還留有鎖仙繩勒出的傷痕。
“師姐……師尊真的開戰了!清妖學堂的小妖全都不見了,妖王出陣,仙門……要動真格了。”
花堯聞言,心頭一震。
她原本以為,即便無法勸止大戰,至少那座她一手建立的學堂,能為小妖保下一隅清淨。
“可她們終究還是被卷進來了。”
她望向遠處血雲凝聚的方向,那一瞬,指節泛白,心似鈍刀刻。
她轉身取劍。
“我去找他們。”
“你還傷着!”花茶急急攔她。
花堯擡手,微一用力,劍光已出鞘三寸。她的眼裡不見痛苦,隻有一種近乎死志的冷靜。
“我若不去,便無人去了。”
她頓了頓,轉眸看向花茶:“花流散布謠言,說我戀妖成癫,說我與妙心早有勾連……你信麼?”
花茶一怔,咬了咬唇,小聲道:“我不信。”
“那就守住天花苑,不許任何人踏進一步。”
花堯長身而起,禦劍欲行,忽而步伐一頓。
她的腳邊,黑白貓妖睜開了眼,那雙眼清透漆黑,仿佛映着一整片破碎星空。
“妙……心?”她聲音幾不可聞。
她本欲起身,卻被妙心輕輕勾爪一扯,整個人跌入榻邊。他的額頭貼住她的肩窩,聲音低啞:
“别去。”
“那是仙妖之戰,你擋不住的。”
她靜默了一息,終是緩緩擡手,覆上了他的後腦,輕輕揉了一下。
語氣平淡如常:“我知道我擋不住,但我想去看一眼。”
她的身影漸遠,背後那隻貓妖忽然睜眼,望着天邊那抹消失的玄影,目光深如劫火。
他低聲自語:“你還不知道吧……這一戰,本是為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