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楓無涯!
可他不是陣主麼?怎麼會死在這兒?又是誰殺了他?
血迹如此新鮮,他死的時間定然不久。
甜杏感覺思緒更亂了些。
再見師父,她總覺得十九年前,師父鎮守的那部分結界被破一事,很不對勁,還有什麼被她遺漏的地方。
她蹲下身,抽出背上背着的木劍,劍尖朝下,避開血污的地方,一路往楓無涯心口往下三寸的位置劃去,想看看有沒有換顔術的痕迹。
誰知她方按住那個地方,還沒來得及察看,腕間戴着的如意環就開始發燙,腳下“咻”地展開一個小陣。
有人捏斷了如意環。
說時遲那時快,在傳送陣生效的那一刻,甜杏握着木劍,飛快地在他丹田處一剜。
與此同時,她另一隻手五指成爪,抓住楓無涯的脖頸,硬生生地将他的頭擰了下來。
下一瞬,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滴答、滴答,鮮血滴落在地上,甜杏拎着人頭,眼睛尚未睜開,便本能地躲過一道掌風。
她敏銳地嗅到了土腥氣和一股腐爛的氣息。
甜杏反手将木劍收回背上,猛地睜開眼,抽出背上随意一截殘骨。
“砰”的一聲脆響,殘骨上冒出一縷黑煙,眼前的“人”皮膚白得吓人,身形纖弱,細細的脖頸上甚至能看見青色凸起的血管。
他的臉在光線下恰好有一半隐匿在了黑暗中,露出的另一半瘦削蒼白,微弱的眼神盯着她,雙目赤紅,陰濕又扭曲,帶着令人窒息的滿滿的侵入感。
像是常年生長在潮濕陰暗角落的藤蔓,黏糊糊、又悄無聲息地纏了上來。
甜杏瞳孔瞪大,攥着殘骨站在原地沒動彈,像是被吓傻了。
“小溪姑娘!”
利爪破空襲來,一道白色的人影不管不顧地撲到她面前,猛地抱住了她。
與此同時,紅色的绫緞飛快地纏繞上甜杏的手腕,長槍随着噼啪亂晃的珠串刺出。
李玉照神色驟變,“這裡怎麼會有惡鬼!”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利爪狠狠地抓下,宋玄珠悶哼一聲,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一擊得逞,惡鬼反身往深處逃去。
“生門在那,”宋玄珠的臉色蒼白得吓人,身子也搖搖欲墜,“不能讓它毀了。”
李玉照立馬提槍去追。
邬妄的臉色同樣難看,他抓住甜杏的手臂,這才發現她渾身僵硬,滿頭冷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師兄……”甜杏的眼神有點混濁,渾渾噩噩道,“有毒,去追,不用管我。”
邬妄擡手,量人蛇卷起一把劍,“咻”地飛了出去。
他手上用了勁兒,疼痛感逐漸将甜杏的神智拉了回來。
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聲音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師兄。”
邬妄看着她的眼神探究。
此時,不遠處的打鬥聲傳來,甜杏的眼神驟然變得清明,她回頭看了眼宋玄珠,抓緊殘骨,“師兄,我們去幫忙吧!”
邬妄看着她滿手鮮血,沒個能下手的地方,果斷地放棄帶她,自己足尖點地,飛快地往前掠去。
甜杏咬着牙跟了上去。
兩人幾乎并肩而行。
“你剛才很害怕。為什麼?”
“什麼?”聽見這話,甜杏先是一愣,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家師兄的記憶殘缺,“我隻是想起了魏琪。”
“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她顯然不願意多談,“師兄忘了也好。”
她不想答,他還懶得問呢。
邬妄輕哼一聲,袖中的黑色绫緞飛射而出,精準地砸中惡鬼,擊穿了它的腦袋。
“咔——嚓”,惡鬼以一種極其扭曲的角度扭過頭,直勾勾地盯着邬妄,面目猙獰。
瞬時,它像是被他激怒,怒吼一聲,渾身的氣勢頓時暴漲,濃稠而潮濕的黑霧排山倒海般地朝邬妄壓來。
黑色绫緞節節迸裂,妖鬼相斥,加上邬妄身上本就有傷,對上惡鬼并不占優勢,被它逼得連連倒退幾步,身上重如千斤,幾乎要被黑壓壓的一片濃霧吞沒。
“我近不了身,”李玉照提起長槍要刺,“若能近身,攻它心口!”
“撕拉”一聲,邬妄的衣袖被它一爪撕裂了開來。
他悶哼一聲,将湧到喉間的血沫硬生生又吞了回去,四肢皆傳來麻痹的痛感。
濃霧愈漲愈高,彌漫着腐朽的氣息,令人作嘔。
惡鬼獰笑一聲,和背後的黑霧一同張開嘴,就要将邬妄整個人都吞入腹中。
哪怕是此刻,他看起來仍是鎮定的,面色淡淡,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中。
不好!
甜杏神色一變,袖中的符箓飛出,她猛地擲出手中的殘骨,而後咬破手指,飛快地在空白的符箓上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