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臨一拂袖将丹爐等一應雜物收下,重新走在前方探路。
這地方四壁都是嚴嚴實實的山體,實在是沒有任何線索可言。山谷已經失控過一次,若以強力直接突破,也不知是否會引來更大的問題。
靈火在寒臨的牽引下向四周搜尋,約莫向前走了十餘裡,這狹縫都沒個拐彎的意思,隻是一條小路延申,也不知何時是個頭。若這路是人為開掘出來的,那人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直性情。
寒迹跟在寒臨身後,一邊走一邊嘗試着繼續和辭遠讨論之前的事,交換交換谷内外線索。可惜辭遠那邊的傳訊似乎不太靈光了。
也不知到底是此處地勢問題還是辭遠靈力不夠用了。想來用靈力突破封鎖的山谷給他傳訊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寒迹歎了口氣,事情結束後得給辭遠好好調養一下身體才行。
不過現在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先出深谷,第三方人的事接下來若遇到了新的線索再行調查也不遲。
又走了一會兒,火焰在進入前方的一個空間時忽然暗了光輝,寒臨凝眉——不是熄滅,而是光被吞沒後沒被傳出來。
察覺到前方有異,許是忘記了寒迹傷勢已然大好,又或者隻是本能下的舉動,寒臨立馬擡手橫在了寒迹身前,流火也有往身後回護的迹象。但他立馬就意識到了身後的人是誰,手下一僵。
于是寒迹便看見寒臨很不自然地将擡起的手改為捏訣之勢,再将流火拉回,向前路探去。寒迹沒忍住漏了一聲笑:“多謝辭遠。”
寒臨捏訣的手上瞬間有青筋浮起,沒想到寒迹會這般直接拆出方才的窘境,但此舉确實是自己“理虧”,他隻得以沉默應之。
這次流火向前時未被黑暗湮滅,前方幽深的空間變成了一張潑了墨的紙,遇到寒臨的火焰後自發引燃,一個刺眼的光圈出現在眼前,并随着卷邊的火焰不斷擴大蔓延,直至将他們周身覆蓋。
面對忽至的異動,寒迹也撤了調笑的神情,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待到視線逐漸明朗,黑魆魆的洞府化作了一處世外之地。寬闊的湖泊填滿了視線,水明如鏡,恰似碧海映藍天。草野漫漫,漲于四周。兩處階台,引古屋遺落。
“仙人遺迹?”寒迹下意識脫口而出。
寒臨并不認同:“既是落日深谷的地界,誰知道是不是魔族幻境。”
寒迹忽然反應過來:“辭遠說的也是。仙人遺迹可不會守在一個地方,除非是某位大能身死後,道心與道魂立地而散化作的洞天。”
落日深谷裡既有魔族殘留的痕迹,寒迹話裡的意思其實相當明顯了:“牽涉魔族的隕落大能,寒掌門直接點名那萬魔之主池守域便可,何必還玩那猜謎的遊戲。”
“嗯,其實是我忘了那萬魔之主的名号了。”
“……”當真是寒迹的作風。
“當時始祖在鎮壓魔族前夕,憑一己之力誅殺的魔尊地點難道就是落日深谷?”剛表現完無知,疑似被師兄看不起的寒迹正努力彰顯着自己知道的部分。
據說當年池守域身死之日,天發異象。他的魔核一碎,煞氣爆發與天地引發的共鳴四處進攻,山石草野化為粉芥,怨氣彌漫,誅魔刑場成萬靈墳場,百鬼齊哭。
為防後人進入,道祖将其隕落地設下封印,并隐去了一應記錄,即使許多後人都想去那探一探所謂魔尊隕落後留下的機緣。可惜魔尊為始祖一人擊殺,道祖封鎖消息後,幾萬年下來無半點線索。
四境八地裡,這些年外傳有人找到了萬魔之主遺址的消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大千世界裡探不明的地界更是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如今他們出去後,恐怕又多了一個“疑魔尊故地”的地盤了。
話又說回來,記錄在冊的魔尊隻有一位,幾千年來根本也沒什麼人提過那魔尊姓甚名誰,一律以“魔尊”、“萬魔之主”代稱,真要提“池守域”可能還沒幾個人知道說的誰,哪有獨一份的名号來的清晰明了,所以他不清楚也不是什麼很丢臉的事吧。
“這下難辦了。”寒迹微微歎息。他再次嘗試聯系外面的寒辭遠,發現果然,來到這裡之後就徹底聯系不上辭遠了,“不過不是說是死地嗎?這看着可不像。”
要麼這也不是池守域的故地,要麼就是當年記載有誤。身隕後,能留下如此世外仙境,真是與他先前見過的仙人秘境相比也不遑多讓。
寒臨從寒迹話裡聽出了些許為難:“寒掌門當時自己選擇進來,如今才知道害怕可沒什麼用。”
“有辭遠在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沒準這就是哪位先輩被困深谷後隕落留下的,也不一定是池守域。”寒迹還是很會開解自己。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這萬年來死在落日深谷裡的散修也不少。
寒臨沒再接寒迹的話。他進來後,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那湖泊上,幾乎要将那不見底的水面望穿。
但目光終究不得探解其中玄機,于是寒臨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着,徑直走向了水天之處。
水面,既可映射萬物,又可包容百川,永遠是最複雜的地方。
湖泊随着寒臨的腳步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知為何,寒迹在岸上看着這樣的場景莫名有些心驚。湖心中人那孑然而立的模樣實在給他一種他再不跟上去,師兄就又要抛下他的不安,這份不安催着他匆匆跟到寒臨身邊。
“湖底下别有洞天。”足下靈力蔓延開後,寒臨得出結論。
“下去看看?”寒迹提議道。
“呵,這可不歸我們自己選。”寒臨笑了一聲,也不知是笑寒迹還是笑背後造下這湖泊洞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