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生域掌門寒禮時隔數百年再次收徒這一消息引起軒然大波,一時之間門内議論紛紛:
“聽說寒掌門收新徒了?”
“我也聽說了,真是奇了怪了,且不說又是個不走試峰會的野路子徒弟,辭遠公子之後,還有誰能入寒掌門的眼?”
“聽說是個半大點的娃娃,掌門賜名還是辭遠。”
“不是吧?這是什麼情況???”
“據說那小孩長得也和辭遠公子年幼時相似。”
“天呐,也就是說,寒掌門是在那人身上看見了故人的影子,不僅把辭遠公子的名字給了他,還将其收做為徒?”
“那小孩運氣也太好了吧!”
“不過話說,有沒有可能是辭遠公子回來了,輪回轉世?借屍還魂?”
“你話本子看多了吧?修士身死道消後怎麼可能還有魂魄一說。”
“唔……也是。”
“若真是辭遠公子,掌門何不昭告門派上下?”
“況且聽說那位辭遠小公子的道心是金石,這總不可能是一個人了吧?”
“也是,外貌年齡名字都可以變更,道心可做不得假。”
“不過這下最難受的應該是從古公子吧?”
“從古公子本是一派首徒,兩派合并後直接降了輩分。先前寒掌門未收徒還好,現在卻要被一個半大的小孩壓一頭,咱們這一輩的掌門之争可由看頭喽!”
而另一邊。
寒迹提議着:“辭遠此次回來實乃天道下奪生機,知道這件事的人還是越少越好。若是在靈修界引發軒然大波,因果結下甚多,怕是渡劫時要多些劫難。
“所以我們先還是從小孩抓起,先用幻形術把辭遠變年幼,少一些争論,待他慢慢長大,再随後人分說吧。”寒迹總感覺辭遠現在的模樣新鮮得很,總想在他頭上摸兩把,“總之,避鋒芒是一時的,辭遠就是辭遠,我們不解釋,也不否認。”
辭遠别扭地避開寒迹的手:“多謝師叔理解。”
自己的師叔這麼多年來倒是敏銳了很多。其實改名換姓是最好的選擇,隻是他不願。
就算真的要面更難的天劫,他也不願舍棄辭遠這個名字。
那是他入道前後不移的選擇,在義父身邊,他不希望自己還有另一個名字。
“當務之急,還是把修為提上去。”寒儀淡淡開口,“還有你,無痕。你們兩個若是在百年内不能恢複至原有修為,便去閉關,直到突破為止。”
寒迹當然知道自家師兄不是開玩笑的。木澤洞内先前就已經多開了一個洞府,想必不久後又會有新洞府了。
目前寒迹壽元雖長,但他要突破,難度巨大。而寒辭遠壽元隻有百歲,雖仙齡近五百,但軀體的年齡隻有二十四,短暫突破對他來說輕而易舉,隻是追上原來的修為沒那麼容易。
寒迹:“師兄,我要突破可比辭遠難多了。”這不太公平吧?
說來他這種情況還不如辭遠那樣,修煉蹭蹭修,還是補窟窿,沒有什麼實質上的變化,更别說突破了。不像辭遠,要想增長壽元容易多了。
不過顯然,辭遠的機緣可不是說有就有的,弄不好把自己命也玩進去了。
寒儀聽出了寒迹話裡的周旋之意,回絕着:“你比辭遠多了六十年。”
寒迹語塞。
“還有,”寒儀轉向辭遠,“現在你的道心是金石,五長老舒源主金石……你若是不願去他那常駐,可白日到他那修習,夜晚我再接你回來。”
寒迹感覺牙酸。
自家師兄什麼時候這麼愛操心了,難道是因為辭遠變小孩了?
要不他也變小看看呢?
雖說接這一趟對寒儀來說也就瞬息之間的事,可他是掌門呐,日理萬機還管種瑣事?
師兄的決定他不會幹涉,寒迹隻是有些幽幽地看着辭遠:“你還是得盡早把禦劍學會。”
“不勞師叔操心。”寒辭遠其實仍不太願意到别人那學道法,但現下他在義父面前已藏無可藏,他壓着心裡的悶勁,看似無所謂地說,“義父,我自己回來即可。”
據說他還沒醒前就有不少人想拜義父為師,如今難得收了“新弟子”,義父若是這麼日日接來接去的,隻怕更加不知要有多少人盯着。
寒儀卻搖了搖頭:“去接你我更安心。”
說是辭遠不願去舒源那常駐,其實是自己也不想讓辭遠離開太久。若非是自己不放心,他也完全可以找别人來接辭遠。
“可義父……”
“哎,師兄。”寒迹打斷了這不在一個語境内的聊天,“其實辭遠不過是覺得你去太引人注目了,你接他前稍作僞裝,辭遠便絕無二話了。”
自己的心思被師叔點明,寒辭遠一時無聲。
寒儀其實是不能理解的。
他在自己門内,接自己弟子,是什麼很見不得人的事嗎?
但顯然,寒辭遠是認可寒迹說法的,他隻能在心裡輕歎一聲,然後道:“好吧。”
-
入夜。
寒辭遠被寒儀接回來時,寒迹正在煮火鍋。
自從三人聚在一起後,寒迹時不時便要搞這麼一桌,說要把以前的遺憾都補回來。
寒儀從出去到回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今日是辭遠第一天從舒源長老那修習功法,寒迹一邊招呼他們落座,一邊問辭遠:“今日修習如何?”
寒辭遠答道:“尚可,那些功法有許多我以前便有所涉獵,現下不過是繼續鑽研。”
寒迹聞此笑了:“哈哈,那看來應當不會很費力氣,怕是舒源那邊小弟子們要遭罪喽!”寒辭遠說的“涉獵”往往就已經是别人的鑽研了,如今要“鑽研”,不知道又要挖掘出多少新問題。
寒儀則問:“除了功法修習外是否還有其他問題?”
寒迹:“欸對,比如有沒有人為難你?”
寒辭遠搖搖頭:“不過是被好奇地多看了會兒。”
寒迹:“沒有就好,我還擔心會有人對你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掌門弟子有意見。”
寒迹不說寒辭遠倒還沒想起來:“說起來,今日阿起倒是有些奇怪。”
“阿起”,也就是舒源親傳弟子舒起,是與寒辭遠同期的修士。
當年試峰會,舒起曾被寒辭遠一劍逐出擂台,當時舒起便十分郁悶,發話下一次要一雪前恥。
當然,下一次還是被寒辭遠一劍挑出去了。
舒起愈挫愈勇,曾多次公開向辭遠發出挑戰,但屢戰屢敗。
自己弟子輸了,舒源倒是沒有覺得絲毫不光彩,還覺得他們二人打起來甚是有趣。
終于有一次,舒起又輸了,紅着眼睛跳下擂台時,被自家師尊又一劍拎了回來。
舒源:“阿起,打這麼多次了還不講點禮節,走之前好歹打個招呼吧。”
舒起癟了癟嘴,雙手抱拳:“多謝辭遠師兄賜教。”
舒源:“這才對。”
“舒起師弟,承讓。”寒辭遠回禮。
二人之間生硬的客套讓舒源實在有些聽不慣:“你們都打這麼多年了,陌生人尚有不打不相識,何況同門?連名帶姓多生分,辭遠師侄以後便喚阿起吧,也成全一份同門相歡之美。”
寒辭遠自然不會推拒長輩的話,依言對舒起喚道:“阿起。”
舒起瞪着眼睛有被吓到,瞬間結巴:“誰……誰讓你這麼叫了!”
“我!”舒源敲了一下舒起的腦袋,“沒大沒小的。”
舒源轉而又對辭遠說:“别聽他的,叫着叫着他就習慣了。”
後來他與舒起關系并不算差,舒起偶爾和他出任務時也十分積極,總是自發攬下許多活,況且據說舒起在内門還是很好相處的,但今日……
“我不喜歡你。”寒辭遠剛到,一碰上舒起,剛和他對視正欲開口,舒起便先說話了,“所以,招呼就免了,以後都免了。就算你年紀小,将來是首徒,我也不喜歡你。”
寒辭遠:……
舒起剛别過頭,又回頭來看他,然後語氣不善:“你是不是用了什麼幻形之術!”
“……是。”寒辭遠确實幻作了小時候的樣子。
“哼!”得到這個答案,舒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更不滿地又轉了過去。
聽完寒辭遠的講述,桌上另外二人表情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阿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