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二十鞭,鞭鞭避心脈。”段馳龍低聲道,“師尊,我有些好奇了。”
“白日,倘若斷塵并未違抗你,那一劍——”他不緊不慢,“你真的刺得下去麼?”
“隻是巧合。”淩雲渚一字一頓,“别自以為是。”
盡管如此,他袖下的指尖卻蜷縮起來,像藏了許久的隐秘驟然暴露在光下,逼得人無所适從。
“好,我不說了。”段馳龍抓住他小腕,“求求師尊饒過我吧,好疼呢。”
“……”
淩雲渚突然松手,一把将對方摔在床上,轉身。
丢了就丢了吧,什麼破劍,他不要了。
誰料一步還沒走出,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拉力,把他重重拽了回去。一雙小臂從後方伸來,圈住他的腰肢,将他鎖在床榻。
因為上藥,段馳龍上半身還是光的,體溫隔着薄衣刷地傳過來,與灑在他耳畔的呼吸一樣熾熱。
“别走。”
淩雲渚一愣,熱意從腳底竄到了天靈蓋。他當即開始掙紮,奈何越急便越是慌亂,情急之下竟都忘了自己有靈力,最後隻得咬牙憋出兩個字。
“放手!”
“逸雲居設了結界,明早才會解。”段馳龍貼着他耳垂,“今晚,誰都不能來打擾我們。”
“師尊,你走不了了。”
“怎麼?!”淩雲渚總算掙開束縛,“你還想囚禁我第二次?”
“隻一個晚上。”段馳龍哄道,“今晚過後,我便把斷塵還給你。”
淩雲渚卻是冷笑:“與你同處一室,我怎麼确保你半夜不會捅我一刀?”
“師尊忘了罪人鞭的威力嗎?”段馳龍道,“弟子傷勢未愈,使不出靈力。”
“師尊。”他放輕聲音,很可憐的樣子,“心疼心疼我吧。”
“……”
一片沉默。
講真,淩雲渚這人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利刃長劍他能毫不猶豫地捅回去,但對于示弱祈求卻毫無辦法。
心腸軟真是一輩子的傷,自己遲早得死在這上面。
半晌,淩雲渚突然抓起軟枕砸了過去。
“浴池呢?”他臉色很臭,“我要沐浴。”
“在後院。”段馳龍接住軟枕,悠悠道,“師尊慢慢洗,我不會偷看的。”
“你給我閉嘴!”淩雲渚猛然回頭。
999在腦海【哇哦】了一聲。
【你也閉嘴!】
将近半個時辰後,淩雲渚總算姗姗來遲。
逸雲居沒有合适的寝衣,無奈他隻能找了件段馳龍的。那衣服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披在肩頭,衣擺堪堪遮住大腿。水汽将那張冷淡的臉沾得紅潤,唇紅齒白,烏發如雲,盡管橫眉怒目,也活脫脫一個美人煞。
“滾過去點。”
淩雲渚煩躁不已,推搡的力氣不算小,誰知那逆徒就跟一堵牆似的,任他如何使力,就是佁然不動。不光如此,還一個伸手,把他摟到了懷裡。
如果說方才還隻是羞惱,這會兒就該是震驚了。淩雲渚腦中“嗡”地一聲,險些懷疑是不是系統炸了。
大逆不道,寡廉鮮恥。
他想幹嘛???
難以置信到一個極點,通常會忘掉氣惱,淩雲渚像被當頭砸了個霹靂,眼神都顯出清澈的茫然:“你做什麼?”
“有點冷。”段馳龍随口扯謊,“借我暖暖。”
“你冷關我什麼事?”淩雲渚忍無可忍,“放開!”
“好啊。”段馳龍懶懶應道,手卻半點沒松,“但我傷勢未愈,若是被凍壞,就記不得斷塵放在哪處了。”
“……”
淩雲渚隐忍地閉上眼睛。
冷靜,冷靜。
留都留下了,總不能前功盡棄。
小不忍則亂大謀。
萬幸段馳龍還算老實,隻是将手松松地搭在他腰間,并未有什麼多餘動作。淩雲渚也懶得計較,擡手一揮燭焰,刷刷陣風過,屋内霎時漆黑一片。
這是第一次,榻上多了另一個人的體溫,兩顆心髒像漂泊的孤島,借着海浪,短暫依偎在一起。
淩雲渚沒有睡意,燈一關,腰上的觸感便愈發明顯,滾燙的體溫隔着薄衫,似乎要滲入他血管。
一瞬間,他腦中莫名其妙湧出幾個古怪的念頭。
是不是靠得太近了?剛才有這麼近嗎?
心跳聲好重,是誰的?
分不清了。
“師尊。”
沉寂中,頭頂突然響起低啞的嗓音。
淩雲渚趕緊閉上眼睛裝死。
他掩飾得很好,對方壓根沒發覺異常,隻輕聲喃喃自語。
“謝九州也這樣抱過你嗎?”
“……”
“有吧,應該還不止一次,畢竟你這麼喜歡他。”
瞎說!
淩雲渚在心裡狠狠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