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渚剛過去,這句話便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謝九州原本還氣勢洶洶寸步不讓,當下卻如漏氣的球,刺啦癟了下去,整張臉漲得通紅。溫闌溫柔地笑着,沒有多大反應,仿佛默認了金玉英的說辭。
“喲,沒話講了?”金玉英得意地擡起下巴,“那就這麼說定了,他和我禦一把劍,你收拾收拾給我們開路去。”
“憑什麼!”謝九州又氣又急,滿腦子都是“道侶”兩個字,臉上的溫度怎麼也降不下去,“溫闌!你明明已經……師尊!”
話說一半,餘光陡然瞥見一襲灰白袍角,謝九州趕緊至于他身側,指望着師尊為他做主。
淩雲渚掃視一眼,卻見金宗主頗有先見之明地跑到角落去了。再看兩位少主,為了争奪溫闌的同行權大打出手。不過眼下看來,還是金玉英更勝一籌。
“不用争了。”淩雲渚早有準備,手腕一轉,“人家是不會禦劍麼?需要你們在這兒搶?”
溫闌隻覺眼前一道黑影晃過,勁風裹挾着寒意撲面而來,他擡手接住,才發覺那竟是一柄開刃寶劍。
那劍通體熒綠,觸手生溫,藤蔓紋如毒蛇般繞于劍柄,護住那镂空細雕的青石玉。長劍很輕,刃端薄如蟬翼,柔軟非常,可纏繞于腰間,無形中取人性命。
視線定格在劍柄頂端的小字,溫闌低聲道:“素問。”
他略帶不解地擡頭:“淩峰主,這是……”
“你不是缺一把劍嗎?”淩雲渚擡擡下巴,“此行危險,弟子劍于你太過笨重,這把素問軟劍更為輕薄,且易攜帶,你看看,合不合适?”
“倒是很稱手,但這麼好的寶劍就……”溫闌還有難以置信,“就給我了?”
“再好的寶劍,若是不拿出來用,和廢銅爛鐵也沒什麼區别。”淩雲渚笑道,“給你了。”
謝九州本還指望着師尊幫他說話,誰料淩雲渚一來就送了把劍出去。雖然是好事一樁,但這豈不是意味着他未來再也沒法找借口和溫闌同乘一劍了?
不幫他追人也就算了,怎麼還斷他後路!
謝九州幽怨地瞥了淩雲渚一眼,嘴上卻不敢說話,隻能耷拉着一張臉,拖拖拉拉跟在最後啟了程。
鳴鼎堂位于錦州,少說也要兩日路程,衆人緊趕慢趕,踩着夕陽的餘韻落了地。淩雲渚第一次見到這般富麗堂皇的建築,也總算明白了金杯滿傲氣的資本從何而來。
七十二根靈柱懸浮于雲端,拔地倚天,逐日追月。每根柱上都鑲嵌着數不盡的辰砂珍玉,夜幕降臨時,玉柱光輝流轉,照萬裡雲海,若銀河傾瀉。腳下地磚由極品靈石制成,鋪就萬裡,行走時自有通心靜氣之效,曠性怡情。再遠一些,群山環抱,間或有稀世靈獸出沒其間。銀白瀑布嘩啦啦淌下來,落入萬頃溫池,日日夜夜,永不停歇。
淩雲渚面上四平八穩,心中卻已然揚起滔天大浪。小九也是個沒見識的,早已在他腦海炸開了鍋,一個勁兒地哇哇大叫。
淩雲渚嫌吵,面無表情。
【閉嘴,你身為系統的格調呢?】
【小九不知道格調,隻知道好多好多錢啊……】
淩雲渚匪夷所思。
【你以前沒見過這樣的?】
【小九剛上任沒多久呢,以前的穿越背景都是末世,小九還得借着高科技現出實體來保護宿主嗚嗚嗚……】
淩雲渚沉默了,眼前頓時浮現出一個覆着機械面罩的男童東躲西藏的身影,渾身上下灰撲撲的,連無機制的眼睛都變成了哭哭眼。
好像……是挺可憐的。
思緒正神遊,身側突然貼上來一個人,謝九州耷拉着臉,悶悶叫他:“師尊。”
淩雲渚以為有什麼事:“嗯?”
對方哀怨地盯着前方,露出一種分外矛盾的神情,像是氣憤,像是急躁,甚至夾着一絲不明顯的委屈,輕之又輕地憋出一句:“怎麼辦?”
淩雲渚順勢往前看,金宗主領在最前邊帶路。幾步之遙,溫闌與金玉英并排而行,兩顆腦袋靠得很近,正窸窸窣窣說着什麼,偶爾能聽見歡快的笑聲。
這麼一比,謝九州便顯得過于孤單落寞了。
“他是不是還沒消氣?”謝九州盯着溫闌背影,憂心忡忡,“我已經知道錯了,也答應幫他找救命恩人了,他怎麼還不來粘我……”
稀奇,稀奇。
淩雲渚啧啧稱歎。
相伴數月,他還從未在謝九州臉上看到過這副表情,活生生一個被甩掉的怨夫,身上透出的怨氣多到能直接招魂。溫闌果真好手段,三兩下便勾得昔日的天之驕子丢了魂,再不見當初的不可一世。
“船到橋頭自然直,感情上的事不必過于憂心。”淩雲渚老神在在,“溫闌性子慢熱,需要一定時間消化,不用急着……”
【叮咚,高級任務發布:十日之内,請宿主助力謝域表白成功,完成任務可獲得400積分獎勵,失敗則需接受天雷懲罰。】
淩雲渚硬生生拐了個彎:“當然得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