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渚剛要禦劍過去,眼前便閃過一道光。
“放開他!”
這熟悉的嗓音一出,他心道完蛋。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這下精彩了。
下一刻,複歸劍嚣張地從半空劃過,與他一同穿入幻境的謝九州一躍而下,恰好落于兩人身前,長劍一轉抵在對方頸側:“把人給我。”
謝域緊了緊手臂,冷嗤道:“哪來的赝品?誰給你的膽子模仿我?”
“真假不是由你說了算。”劍身亮起赤焰紅光,直指對面,“我隻要他。”
“妖邪安敢造次!”謝域将長弓往上一抛,單手拉動弓弦,霎時便有三支箭矢蓄勢待發,“頂着我的臉,找死!”
這兩人單拎一個出來都是火藥桶,放在一起更是一點就炸。淩雲渚幾步飛上屋檐,直沖兩人中間去。一手靈流化冰,輕而易舉凍住長弓,一手将斷塵扔出,咚一下抵在複歸上,擰眉怒喝:“都給我住手!”
謝九州大驚:“師尊!”
當即丢下複歸劍,沖上去扶住他:“你怎麼突然出現,我我我沒輕沒重的,弄傷你了嗎?”
淩雲渚擺手表示不礙事,又斥道:“你同自己置什麼氣?”
謝九州不甚友善地盯着對面,尤其是抱着溫闌的那隻手:“他才不是我。”
另一邊的謝域也終于回過神來,看在淩雲渚的能耐上,勉強停下:“你是?”
“幸會,謝少主。”淩雲渚微微一笑,“事情講起來有些複雜,總而言之,我們不是壞人,你懷中的人,我們得帶走。”
算起來,這個時期的謝九州還未拜師,正是最輕狂年少、鮮衣怒馬的時候,千金買笑,醉挑燈舞,朋友遍布大江南北,怎麼熱鬧怎麼來。
“人是我救下的,你說要就要?”謝域一字一頓,“你算什麼東西?”
謝九州炸了:“不會講話——”
“别沖動。”淩雲渚擡手攔住,轉頭又換了一副面孔,“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這裡的一切都是幻境,獨屬于你懷中之人的,心魔幻境。”
“我們借識海抵達此處,目的便是将境主帶出去。我身後的人也不是什麼邪祟,他來自幾年後,你可以理解為,未來的你。”他從從容容,笑容微斂,“溫闌,記起來了麼?”
謝域剛打算嗤笑荒謬,懷中之人就輕輕動了一下。他霎時止住話音,低頭看去。
這孩子瘦得很,抱在懷裡沒分量似的,皮肉擦傷好幾處。他從一開始就縮成一團,一動不動,若不是死死攥着自己腰間的玉佩,他險些分不清這人是否生命尚存。
“诶!”謝域頭皮一炸,“不是!你怎麼哭了?!”
滾燙的淚滴在衣服上,越擦越多,慌得他手足無措。謝域正要求救,眼前陡然閃過個黑影,那個放大版的自己二話不說,強行把人接了過去。
“你怎麼照顧的人?動作不會輕點嗎!”謝九州急得眼睛都紅了,低頭道,“哪裡疼?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我帶你出去好不好?”
溫闌搖搖頭,一雙杏眼濕漉漉的,襯得那張臉更加漂亮,越看越嬌憐。他就這麼看着謝九州,睫毛微顫,像江南青石巷裡簌簌的杏花,輕輕歎道。
“原來是你啊……”
“這些都等以後再說,你……”謝九州心揪成一團,連聲音都輕了不少,“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會哄人的,要不然……呃!”
他乍然頓住話音,僵硬又遲疑地拍拍溫闌後背。
那人小小一隻,用力抱着自己,流下來的眼淚滾燙滾燙,聲音卻是帶笑的。
“少主,我好高興。”
一刻鐘後。
謝域将人拽到角落,鼻孔朝天:“你真是未來的我?”
“這種廢話就不要說了。”謝九州瞟了眼不遠處的溫闌,“時間有限,你到底想問什麼?”
“未來的我有沒有成為第一?”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無聊透頂的仙壇劍會……”謝九州道,“如你所願。”
“所以我揚名天下了?”
“遲早的事。”
“我那些朋友都還在嗎?”
“朋友?”謝九州皺眉思索片刻,“全是群趨炎附勢之輩,後來漸行漸遠了,不過你會有新的朋友,還拜了一位很好的師尊。”
“哦……好吧。”謝域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道,“對了還有個事……”
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着實不像他,謝九州莫名其妙:“幹嘛?”
“那什麼……”謝域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我成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