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緊盯着柏屹寒,說不出道不明的悲戚在眸底蔓延,漸漸地,越漫越多,直到化成水溢滿眼眶。
察覺到自己失态,柳澤急忙垂頭拭去還未流出的淚,而後輕笑一聲:
“雖然不太記得,但還是謝謝。”他聲音溫柔,如春風和煦,“要在請你喝一杯牛奶嗎?”
柏屹寒微怔,喉結滾動,濃黑的眉擰着,下意識擡手摸了一把臉。
他長得很吓人嗎?怎麼一見到自己就哭?
不過柏屹寒未去深究,身體往前探了小截手肘搭在桌面上,“一杯牛奶就想打發我?”
“你知道昨天有多麻煩我嗎?”
柳澤眼眶仍有些微紅,在聽到柏屹寒的話時愣住,輕輕搖了搖腦袋,眉目低順,似乎有一絲委屈。
“抱歉,昨天的事情很多我都不太記得。”說着,他擡頭看向對方,眼神黯淡卻真摯,“但你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滿足你。”
滿足我?這天底下有什麼東西是我得不到的?
柏屹寒挑起眉尾,抄起手臂咧嘴笑了笑,“我現在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要什麼。”
柳澤聞言側身從外套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柏屹寒,“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聯系方式,你想到了可以随時告訴我。”
男人露出笑容,禮貌而疏離,“謝謝你昨天幫了我,如果沒有你,我現在也不可能坐在這裡,謝謝。”
“還有之前的事情,我……”柳澤擡手掩面,微微偏頭目光躲閃,耳尖漸漸泛出粉紅,“抱歉,不應該對你說那種話。”
“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裡的光線仍舊晦暗,那盞巴掌大的桌燈仿佛真的快要走到生命盡頭,忽閃忽閃,明滅不定,藍色的莫吉托也跟着時亮時沉。
柳澤皮膚很白,是那種異于常人的蒼白,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僅沒有隐在幽暗中,反而更加清晰明了,宛若黑色畫布中一束耀目的白。
柏屹寒也得以窺見所有細節。
他瞳孔微縮,深吸一口氣吐出,扣着下巴不自然地一直點頭,“沒事兒。”
“隻能說你發的酒瘋很特别。”
柳澤也略顯尴尬,朝對方颔首,“見笑了。”
“哦對了。”柏屹寒從兜裡掏出工牌放在桌上向柳澤一推,“這個你忘我家裡了。”
柳澤眼神微動,随後扯起唇笑笑,“謝謝,我還正煩找不到補辦很麻煩。”
柏屹寒睨着男人,笑說:“你現在欠我五個人情。”
“五個?”柳澤疑惑,“……人情?”
“對啊五個。”柏屹寒一副理所當然的正經模樣,随後開始扳起手指解釋,“從那三個人手裡面把你救出來算一個。”
“把你帶去警察局算一個,還有……”
柳澤越聽越臉紅,連忙出聲打斷對方,“好!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了,五個人情我都會還的!”
柏屹寒收起手,昂起頭望着羞赧的男人,“說話算話嗎?”
“算。”柳澤說,“什麼時候都算,隻要你想到了随時可以告訴我。”
柏屹寒:“那就好。”
聊完這個話題,兩人無話可說,氣氛沉默,空氣中萦繞着一絲尴尬,男人再次把自己鎖起來,和以往一樣。
柏屹寒撐着腦袋眺望窗外,時不時往柳澤那邊瞅一眼,然而男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全神貫注地盯着桌上那杯酒,一言不發。
這杯酒很好喝嗎?要不是酒精過敏,他還真想嘗嘗。
柏屹寒正出神,一道輕佻的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喲兄弟新來的?面生啊。”一個穿着鉚釘皮衣的男人過來,雙手撐在桌上和柏屹寒搭話,“你是他朋友?”
柏屹寒神情冷下來,“不是。”
皮衣男笑了,打了個酒嗝,“你也來讓他說話?怎麼樣?這個死啞巴說了嗎?”
柏屹寒皺眉,看了一眼柳澤,他面無表情,對皮衣男的無理充耳不聞。
“關你屁事。”柏屹寒冷冷道:“滾。”
皮衣男沒搭理柏屹寒,轉身坐到了柳澤身旁。
柳澤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淡表情。
皮衣男右臂搭上男人肩膀,舉止輕浮,“我注意你很久了,你長得真漂亮。”
柳澤不說話,也不反抗。
皮衣男又說,“跟我睡一晚上吧,哦不不不,當我炮友吧,我活很好的,保證你不吃虧。”
“怎麼樣?”
柳澤眼皮都沒眨一下,倒是旁觀的柏屹寒驚訝得比不上嘴。
哇塞,好放蕩啊。
他可算明白之前柳澤為什麼會脫口而出“你也要和我上床嗎”這種話了。
“喂你别太過分。”柏屹寒道,“長個屌不得了?一張嘴就是上床,你怎麼不去給你媽上墳?”
柳澤一怔,擡眼看向柏屹寒,原本平靜的臉上出現一抹震驚。
皮衣男沒想到他會如此出言不遜,瞬間暴怒,“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我說……”柏屹寒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将皮衣男完全遮擋住,扯出一個看起來十分溫和的笑,“你怎麼不去給你媽上墳?”
“哦我忘了,清明節前幾天才過,你已經上過了對吧?”柏屹寒自顧自地鼓起掌,語氣嘲諷,“哎呀真是有孝心啊。”
他略微彎腰,頭一歪向皮衣男挑了挑下巴,“孝子。”
“操你媽!”皮衣男一躍而起隔着桌子撲向柏屹寒。
柏屹寒反應快,一把捉住對方的手腕,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用眼神開啟嘲模式,“喲,你這瘦不拉幾的看起來也不行啊,能堅持三分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