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從袋子掏出嶄新的包裝盒,“送你。”
柏屹寒愣愣擡頭,先看柳澤再注意到他手中的東西——是手機。
“我看你手機屏幕壞了,還挺嚴重的。”柳澤微笑,“送你,當還人情。”
“這下我隻欠你四個了吧。”
柳澤的笑容很淺,但卻溫柔極了,如同在白雪皚皚中灑落的一束暖光。
柏屹寒接過手機,眼睛還盯着男人,“那我就不客氣了。”
“謝謝。”
“不用,應該的。”
吃完晚飯,兩人在餐廳門口告别。
夜晚的氣溫有些低,柳澤攏緊外套,略微昂起頭,“再見,有需要的話聯系就好。”
路燈朦胧,為男人罩上一層柔和的輕紗,讓他看起來居然有些不真實,“我不會耍賴的。”
柏屹寒比他高上許多,隻能低垂着頭看柳澤,“耍賴也沒事兒,我認識你們集團老闆。”
“老闆?”柳澤歪起腦袋,“是楊總嗎?”
“楊悟宇,楊總?”柏屹寒眼睛上瞟,回憶起楊悟宇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居然還能當老總,不敢相信。”
“他還沒把公司整垮嗎?”
柳澤莞爾:“楊總很厲害的,對工作也很認真負責。”
柏屹寒不可置信,一臉震驚,“他?和認真負責沾得上邊嗎?”
“可能楊總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吧。”柳澤嗓音和緩,“好了,時間不早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柏屹寒眼皮半阖,雙手插進衣兜裡,語氣散漫,“嗯,你也是。”
柳澤應好,随後轉身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走得十分潇灑,像是早就不想留在這裡了似的。
餐廳坐落于梧桐大道最末端,路過車倆不多,沿途的白色磚牆如同一卷悠長畫布,承載着斑駁搖曳的樹影,柳澤細長的影子宛若一條小魚在密密荷葉從中緩緩遊動。
鬼使神差,柏屹寒朝男人的背影喊了一聲,“喂,這個時間點你不會又去酒吧吧?”
柳澤站定,回頭。
兩人之間隔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柳澤稍稍提高音量,面容隐沒在樹影裡,飄渺似雲中月,“不會,我明天要上班。”
柏屹寒楞神:“哦。”
晚風幽幽,柳澤沒有再多言,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消失不見,像是融入了白牆上晃動的黑影中。
柏屹寒回到車上,正想把順手把男人送給他的手機扔到後座,然而好奇心驅使,讓他拆開了包裝。
是最新款plus,容量1TB,顔色和他手裡這款去年出的一樣,是群青色。
掂掂新手機,他取下舊手機裡的卡放進去。
信息飛快傳輸。
柏屹寒背抵座位仰頭閉眼,本應一片漆黑的畫面卻突兀地閃過柳澤的面容、以及聲音。
“這下我隻欠你四個了吧?”
“他不會介意的。”
他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震驚和疑惑叢生。
自己想他幹什麼?
柏屹寒趴在方向盤上捂住眼睛,然而腦中的畫面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
他甚至能回想起男人透粉水潤的眼角處細細的紋路,還有黏成一縷的濃黑睫毛,淡淡的眉輕蹙,黯淡憂傷,卻又藏着說不出的情意。
脖頸似乎在發燙,是那晚柳澤的淚砸落的地方。
柏屹寒擡手按住自己後頸,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胸腔泛出細細密密的癢意,随着每一次的心跳而更加強烈。
難道……他熬夜把心髒熬出問題了?跳這麼快,都要喘不上氣了。
看來今天晚上一定早睡,再也不能熬夜了。
柏屹寒深吸幾口氣,把心裡那股來得莫名的感覺順平,正好舊手機的信息也全部傳到新手機裡了。
回家睡覺。
———
柳澤到家了。
家裡漆黑安靜,仿佛堕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陽台窗戶沒拉,月光傾斜進來,柳澤借着這一點光線走進客廳。
茶幾上擺放着一張照片,照片裡的青年身穿彙川大學羽毛球社發放的團服,右手拿着白色的羽毛球拍,高高舉起,左手摟着另外一個矮些的青年。
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柳澤坐在地毯上,目光溫柔地盯着照片。
“我今天出去和一個年輕人吃了頓飯,他挺有意思的,還問我,你會不會生氣。”
“我說你不會。”柳澤喃喃自語,忽然輕笑一聲,“但其實你會。”
“你那麼小氣,小氣到都不願意來看我。”
他伸手,指腹摩挲照片裡青年的笑臉,“山奈,來看看我吧。”
“哪怕就一次…見見我吧。”
風來,揚起白紗窗簾一角,月光籠罩柳澤,飽含思念的淚不停從死寂的眸中悄然湧出,然而無數的念想都被黑夜無情吞噬,回應他的隻有窗外的掠過的呼呼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