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屹寒:“……好吧。”
其實脫衣服并沒有什麼,男人的裸/體他見過不少,北方的大澡堂裡全是各種各樣不穿衣服的男人,他不覺得難堪,但是一顆一顆解開扣子再撥開衣服這種事情……
怎麼有點不對呢?
可都是男人,而且自己是在做好事,有什麼不對?
沒有不對。
柏屹寒深吸一口氣加快解扣子的速度,接着把襯衫往下一扒,男人赤/裸單薄的胸膛暴露在眼前,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飄忽,然後對上了柳澤已經睜開的眼睛。
“…………”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醒?
正想開口解釋,柳澤卻突然伸出手為柏屹寒抹去了額頭不小心沾上的水漬,動作極其輕柔,如同他是一碰就會崩塌消散的沙堆。
男人微笑,雙眼迷蒙,顯然不太清醒。
“打濕了就不好看了。”他嗓音低沉,溫柔得像是在給孩子講睡前故事,“對不起,又讓你一個人淋雨,但我把傘借給别人了。”
“對不起。”
柏屹寒呼吸停滞一瞬,神情出現片刻的糊塗。
男人的手本來就是濕的,越摸青年臉上的水越多,“怎麼擦不幹淨呢?”
柳澤焦急起來,“為什麼擦不幹淨?”
柏屹寒歎氣,握住男人手腕制止他在自己臉上亂搞,“大叔,别耍流氓了,你又認錯人了。”
“什麼?”男人眼中劃過一絲模糊的痛苦,他張開掌心,指尖顫抖,不敢再去觸碰,“我……”
柏屹寒扯下襯衫扔到一旁,恢複平常冷淡的表情,“不要每次都認錯人啊,還有什麼叫打濕了就不好看了?”
“我這張臉别說沾水,就算是沾泥巴都好看,别拿我和你那個什麼對象比。”
惡心。
柳澤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隻覺喉頭哽澀,了無血色的唇開合,發不出來任何聲音,平息的記憶再次沖破桎梏,發了瘋般的橫沖直撞。
劇痛猛襲,柳澤佝偻起身體縮成一團不停顫栗,脊骨可憐地突出,像是要刺穿薄如宣紙的肌膚,雙手捂住腦袋,偶爾洩露的呻吟變得破碎而嘶啞。
柏屹寒驚疑,手搭上他的肩膀,“柳澤你不會真的犯病了吧?”
“哥!開快點!”
梁柏懶懶地掀起眼皮,十分冷靜,“想快也快不了,前面堵了,而且很不幸,我這不是救護車。”
柏屹寒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上前揪住梁柏後領,“外套給我。”
梁柏皺眉,“幹什麼?”
柏屹寒:“我們衣服都濕了,把你的給我。”
“你的外套就上車的時候淋了會兒。”男人不悅,“又沒濕透。”
青年冷笑,緩緩湊近對方,“梁少爺,你能紳士一些嗎?”
梁柏笑了,趁着現在車流前後都堵住,脫下還帶着體溫的外套遞給後面的人。
柏屹寒接過外套展開抖了抖,随後給柳澤披上。
他靠近柳澤想要看清對方臉色如何,可男人就和緊閉的蚌一樣将自己緊緊閉合,企圖切開自己和外界的聯系。
“柳澤。”柏屹寒放低聲音,握住那截瘦弱的手腕,“擡頭,看看我。”
沒有反應。
“還好嗎?”他又問,可男人依舊沒有回應。
算了,問那麼多也沒用,到醫院再說。
柏屹寒往後靠住椅背,纖長的脖頸牽拉出漂亮的曲線。
沒有人說話,車廂裡很安靜,柳澤時不時的啜泣聲宛若屋檐的雨滴,一滴又一滴地砸落進幹涸的泥土中,激不起任何漣漪,隻是一點點地滲透進旱地表面裂開的狹小縫隙,讓堅硬的泥塊逐漸分崩離析,塌出一片柔軟的沼澤。
柏屹寒越來越心煩意亂,起身再次握住男人手腕,強硬地破開那道脆弱到不堪一擊的自我防護,逼迫柳澤面對自己。
“不要哭了!”
柳澤似乎聽懂了青年的話,緊緊咬住下唇把聲音封在喉間。
之前的傷口溢出絲絲血迹,柏屹寒眸色陡暗,抓住男人的力氣不由得重了些,“你是狗嗎?那麼喜歡咬自己?不準咬了!”
柳澤這次沒聽他的話,反而咬得更厲害了,森白的牙齒深深刻入肌膚,邊緣甚至泛出了鮮紅的血肉碎屑
“你……!”柏屹寒看得肉痛,霎時間也顧不上其它,連忙扼住柳澤下巴強迫他張開嘴。
他沒收住力,柳澤難受得淺淺悶哼一聲,嘟起嘴巴含糊不清地說:“放…放開我。”
“放開你就發瘋。”青年眯起眼睛,“還不如暈了。”
“嗯唔……”柳澤擡手抵住柏屹寒肩膀,眉峰微蹙,“不要這樣。”
柏屹寒松開手,眼神上下掃了男人一圈,“清醒了?感覺怎麼樣?”
柳澤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又把自己蜷縮起來往角落裡挪動,雙手緊緊扣住衣服昏睡了過去。
柏屹寒:“……”
看來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