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室透還被稱作降谷零的那些日子裡,他擁有過幸福如短暫綻放的煙火一般的時刻。
憑借着不服輸的性子和過硬的能耐,他在自己的社交圈中占領了一隅。朋友的數量雖然不多,但少而精的交往也代表着一種不錯的人生态度。
學生時代的他長相帥氣,不缺乏追求者,卻從來沒有好好戀愛過一次。心防高的人,也的确很難與人交心。
第一次聽說“金井睦月”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她與竹中在會議上的那場争吵。他并不像景光那樣,熱衷于做學生組織工作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因此聽了一耳朵,轉頭就将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再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已經是在演習當中了。
在完成山地體能項目的途中,他偶然在超過對手時,聽見了一個男生正罵罵咧咧,說金井睦月是個瘋婆子,一定不會有人要她這樣的女朋友。
啊,這是當初那個在會議上吵架的女生。
不過他不讨厭有個性的人,反而特地留心她是誰,最後與她在山頂相遇了。
第一次見到她真人的時候,他是有點失望的。
她看起來并沒有别人描述得那麼可怕,恰恰相反,隻是個性格有點好強的普通女孩。
正常地和人交流,正常地擦汗喝水喘氣……正當他興趣缺缺,下一秒,他就看到金井睦月轉過頭去。
出于好奇,他跟着一起看了過去。那個看起來名不見經傳的金井睦月一改謙遜的神色,對着剛剛嘲諷他的人做了個挑釁的手勢。
他看着這一幕笑了起來。
出于反抗的挑釁嗎?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愛。
然而在試着去搭讪的時候,他卻被幼馴染無情地戳穿在台面上。
學生時代的他面子薄,就這樣被迫放棄了搭讪。景光和她聊得開心,他隻能在旁邊偷偷看着兩人。
這個女孩……即使是被人當面開了玩笑,笑起來也坦坦蕩蕩啊。
太陽透過葉子,光芒的絲線照射在她的臉孔上,朝氣而健康。
倒也不是多喜歡,隻是這個女孩有點特别而已。然而這樣的場景就一直留存在他的心中,七年也沒有褪去。
命運再次交疊的時候,她已經成為了一個成熟而優秀的女性。
而他呢?
“降谷零”早被困在了時間之中封存起來。
在這條長河之中,逐漸浮出水面的,是心狠手辣的“波本”
——以及,目前真實存在着,又實際不存在的咖啡店員“安室透”。
重逢的那天,他坐在車内,看着自己的手機,上面還留着公安在幾天前遞來的情報。
上周交給公安的組織成員在審訊時,招供了組織的一個情報組的人員名單。這本來對于他來說是一件極好的事:身為波本,他在組織中失去了隐秘的對手;身為降谷零,他看到了将惡人繩之以法的曙光。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還招認了一件事——他曾在三年前為組織傳遞過一條短訊,内容是有關一個從日本公安潛進組織的卧底。
全身的血液接近凝固,安室透陰沉着臉看着還原出來的那條情報,暫時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對方說不出這條信息的來源,但安室透自己查到了對方郵箱的ip地址。
長野縣。
這個熟悉的地名讓他的心髒快速地跳動起來。直覺告訴他,景光被出賣是因為警隊内部出現了内鬼;但也不可以排除,有景光之前在長野縣的熟人在組織中認出了他的樣貌。
現在常駐長野縣的組織成員叫神索,隻是一個研究人員而已。不過據說這個人和其他的研究人員不一樣,他有着正規的工作,如果沒有組織派來的活,他甚至悠哉地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
這種情況似乎已經維持了很多年,簡直比咖啡店有安室透都要追逐平靜。
在搜索案卷時,他又再次意外發現了長野縣之前遞交過來的,有關神索案的卷宗。
他思考了幾個日夜。若不是已經開始與貝爾摩德在米花町追查赤井秀一的下落,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飛過去進行調查。
事情雖然千頭萬緒,但條理必須清晰。此時遠處,一個人正在東張西望地看着找尋着什麼,安室透一眼就看出,她正是今晚自己約見的對象。遙遙地看着金井睦月的身影走進了酒吧之中,安室透長舒一口氣,打開車門,進入了冷風之中。
這次見面要說點什麼呢?中規中矩的“好久不見”,還是客氣地奉承她的面貌美麗呢?
他決定遵從本心,順其自然一次。
在他走到她身前的時候,口中的話不自覺地變成了“我還以為我會比你早到一點呢”。
坐下後,他細細地打量她。容貌沒有大變,但看起來多了兩分内斂,幾年不見,她從意氣奮發的少女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職場女性。
問完了有關來葉山道的相關事宜後,在閑談中,他問起了金井睦月與曾經的愛慕對象之間的事。也就在那靈光一閃之間,他動了一個念頭:
讓金井睦月成為他向長野縣試探的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