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又咳了幾聲,間隙說道:“比剛才好一點,還是很難受,我以前都不怎麼生病的。”
他心裡灼灼,卻不能近身照顧她,隻能切切叮囑說:“多喝點熱水,吃了藥躺着睡會兒,請假一天夠嗎?要不再請一天,休息好再去上課。越是身體健康的人,突然生病就越難受。”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你是不是該上課了,要不你去上課吧,我睡會兒。”舒雅的手指在牆上無意識畫着圈。
鈴聲響了,該回班級了,盛宵仍然不放心,看眼教室的方向說:“别挂電話,我上課戴着耳機,你睡不着就跟我說,我打字回複。”
舒雅曲起手指,眼睫顫動說:“也好,讓我蹭一節哈佛的課。”
聽到一半,她就睡着了,盛宵耳邊響起綿長的呼吸聲,心錘落地,踏實不少。
後來連着請了三天的假,她才恢複的差不多,去上課的時候老師都說她瘦了不少。
舒雅隻是溫和笑笑:“發燒吃不進去飯,就瘦下來了。”
李錦華在一旁做出不屑的表情,嘀咕道:“裝給誰看呢。”
盛宵想舒雅的時候,便翻看她的微博。每天發微博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不停地記錄每天做了什麼事情,吃了什麼飯,見了什麼人。而每條微博下,都有他的評論,講述自己的生活。
将近元旦,舒雅照例去看微博評論,盛宵說:“同學不小心把翻譯筆摔壞了,我好難過。”
“雖然他賠了我一個新的,可是他不懂,那隻筆對我的含義,舒雅,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難過過。”
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隻有走進相同的經曆時,才會知曉其中感受。
她此刻安慰他說:“沒關系的盛宵,那隻是一隻翻譯筆,摔壞了我還會送你第二個、第三個,不要因為一支筆悶悶不樂。”
盛宵眸子發涼,淩淩看着桌子上四分五裂的錄音筆,感官過載有些麻痹,心中蕩起悲憐。
一月二日,她早早就收到了盛宵的生日祝福,還有1314的紅包。
舒雅化妝時想到那條銀色項鍊,戴上它去學校上課。最近剛下過雨,地面比較濕滑,她經過拐彎處時,有輛電動車打滑了,不小心把她撞倒在地,羽絨服後面沾了些泥土。
那位同學的情況也不太好,電動車砸到了臉,好像歪着了,坐在地上皺眉喊疼。
附近隻有他們倆,她隻好上去幫忙把人扶起來,并且送他去醫務室。
到醫務室後他就打電話讓室友過來,并且臉紅地想要她的微信,舒雅不好意思說:“我已經有對象了,不方便加,你沒事的話我就先去上課了。”
說話時她摸了摸脖子,那裡空空如也。
一瞬間,她仿佛置身冰窖,血凝息止,隻有一個不好的念頭,“項鍊丢了。”
她語氣焦急地望向那位受傷的同學,“剛才起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一條銀色的項鍊,上面有一個花花。”
“好像沒有。”他搖頭說。
“你再想想呢,真的沒有嗎?不好意思我有些着急,它對我很重要。”
那個男生一聽,頓時說:“要不我陪你去找找。”
舒雅掃了他的腿一眼,語氣急切:“不用了,你不方便我自己去吧。”
男生臉上有些愧疚,“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騎車騎得那麼快,也不會撞到你。”
她沒心思聽他說廢話,擡腳就走。
回到事發地點,她找了又找就是沒有,心緒不甯,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怎麼能把它弄丢呢。”
舒雅耷拉着眼皮,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又回到醫務室,那人還沒走,看到她回來高興問道:“項鍊找到了嗎?”
舒雅冷冷搖頭,“沒有找到,我能留個你的聯系方式嗎?如果你想到什麼細節随時聯系我。”
“好的好的。”
快到上課的時間了,她匆匆趕過去,想着項鍊整節課都沒聽進去,下課時再度返回,還是沒有找到。
此時,她共情了他的難過和悲傷。
“今天,我不甚把你送我的項鍊弄丢了,至此我也明白了你的心情。不是丢了東西的難過,而是把異國他鄉時,唯一用來慰藉的東西弄丢了,交流喪失缺口,十分之壓抑。”
她編輯好微博發出去,獨自坐在地上,雙腿并攏彎曲,手抱膝蓋,笑也笑不出來。
丢失的項鍊和破碎的錄音筆都是他們不可說的痛,悔恨、自責如浸水的薄紙傾覆在肌膚上,不可呼吸的沉悶郁在表皮之下,滋養了向内生長的愧疚之樹。
斷了鍊接的人,會自己消耗情緒,靠拇指按壓小臂獲取觸碰感,幸好她沒有戀痛的習慣,否則就不會是按壓,而是掐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