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林白意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娘親了。
夢裡面,娘親把從鍋裡夾出來的雜面窩頭遞給他,他雙手捧着窩頭,小心地咬了一口,好香啊。
這時,廚房門被“哐當”一聲被撞開,那個消失很多天的賭鬼爹沖了進來,帶着渾身的酒氣,難聞的味道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直往人鼻腔裡鑽,令人作嘔。
“臭婆娘,是不是又去找隔壁的漢子了?說!你是不是和他睡了!啊!說話啊!我就知道你是個賤貨!”話音未落,男人巴掌重重甩在娘親臉上,見人不說話,賭鬼爹又伸手扯住娘親的發髻,“錢呢?陪人睡覺了,他給你的錢都拿出來!快點!把錢都給我。”
林白意吓得手一抖,窩頭滾落在地,被人踩在腳下,變成一攤爛泥,他哭了。
男人聽到聲音,轉身就走過來打他,臉上挨了幾巴掌,又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瘦弱的身子倒在土竈旁邊,溫熱的鮮血順着臉頰流下,糊住了他的視線。
在那之後,他就聽見了娘親的喊聲,但聽不清在說什麼,好疼啊......
林白意掙紮着醒來,心口悶得喘不過氣,腦子還不是很清楚,但無論多少次夢到這一幕,他都控制不住顫抖。
恐懼讓他不敢閉上眼睛睡覺,很難受。
林白意用被子将自己裹住,蜷縮在床的角落裡。
直到再次醒來,林白意的心情也是不太好。
心裡堵得慌,吃什麼也不香了,今中午王姐做了他愛吃的肉絲醬面,林白意吃了小半碗就不想吃了,人又繼續躺回了床上。
連着幾天,林白意也不出門了,沒事就窩在床上,不想動,幹什麼都不起勁。
王姐看到這兩天送來的飯菜都沒怎麼動過,以為是不合胃口。
問了林白意想吃什麼,他都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吃,吃不下。
王姐瞧着才胖回來的小臉,一下子又瘦了回去,想帶林白意去看看大夫。
林白意隻說是天熱,不想吃,王姐就去煮消暑茶給他喝,再熬些紅糖水,加些紅薯塊,吃得不多,但總算是吃了點。
……
這天,王姐來喊林白意吃飯,結果沒人應,去推門,發現門從裡邊闩着。
王姐怕出什麼事,連忙去找人。
孟東延還沒走到胡同口,就看見了王姐,看她急急忙忙的,連忙喊住她。
王姐猛地停住,“東家?”
“哎呀!東家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正準備去找開鎖匠!”
孟東延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孟東延今天早上到的雲城,先去镖局交了差,見身上髒兮兮的,又在镖局洗了澡,換了身衣服,這才回了家。
“意哥兒!意哥兒把自己鎖屋子裡了!剛剛我去送飯,喊他出來吃飯,也沒人回應,我就推了推門,發現門鎖着……”
孟東延沒聽完,心一沉,快速地跑回了家,推了推東廂房的門,果然從裡面闩住了,喊了兩聲,确實沒人應。
他找來工具,用力撬了幾下,門開了。
孟東延推門進去。
“林白意?我進來了?”
孟東延看了眼屋子,又直奔床去。
掀開床簾,發現了林白意通紅的小臉,心下一驚,先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幫着他把脈,這是發熱了。
孟東延幫他擦了擦汗,起身往外走,碰到進來的王姐。
看着孟東延面色不好。
王姐問了一句,“怎麼了?”
“發熱了。”
“那我趕緊去請大夫!”
“不用,王姐,你去燒壺水來,我這裡有藥。”
“好好好,我家燒好的有,我這就去掂過來。”
孟東延走到院子裡,舀了一盆井水,又将帕子浸透,端着盆,回了屋子。
等王姐提了水壺過來,孟東延扶起林白意,往他嘴裡塞了兩顆藥丸,又給他喂了一碗水。
人還是有些意識的,水喝完了,藥也沒吐出來。
孟東延給人擦了擦嘴,又扶着人躺下。
摸着被子有點濕,估計之前出了很多汗,褥子還好。
“王姐,家裡還有曬好的被子嗎?”
“有的,有的,我昨天剛曬了一床,我這就去抱來。”
孟東延點頭,又從櫃子裡找出一身幹淨的亵衣,快速地幫林白意換上。
等王姐抱了被子過來,孟東延把人抱起來,等着床重新鋪好,才給人放下,掖了掖被角。
“辛苦你了,王姐,回去休息吧,後面有我看着吧,這兩天就别讓小夏回來了,先住你家吧。”
“那我回去做點飯吧,等意哥兒醒了,肯定會餓的。”
“好,給他熬點稀飯就行,估計他也吃不多。”
林白意下午也沒醒,孟東延又給人喂了一次藥。
誰知道,晚上竟然又起熱,孟東延找了一壺酒,把酒倒在帕子上,開始替林白意擦拭身體。
林白意熱得不行,突然覺得身上有點涼,還有些癢,忍不住縮了縮腳。
被孟東延扯住,“别亂動。”
發熱的人哪裡知道這是在幫他降溫,隻覺得越來越癢,更是胡亂蹬了幾下,差點踢到孟東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