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在明,商硯聲在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先把原主打入谷底,再扮演天使投資人,打算将他戲耍個團團轉。可惜,原主已經死了,他不是原主。
“這條過了,咔,全體休息半個小時。”黑色監視器前的年輕導演,拿起大喇叭喊道。
正午,烈日炎炎,氣溫灼熱。聽到這句話,《溪山行》全劇組都松了口氣。
年輕導演名叫程鏡辭,大學學的金融,半路出家,卻在演藝圈闖出了一番名堂。他連續導出多部爆劇,捧紅數個一線明星,靠的就是嚴謹認真的工作态度和一絲不苟的行事風格。
在他的劇組,人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個不慎,挨罵事小,滾出劇組事大。
人群散開,該休息的休息,該喝水的喝水。江疏白亦然。《溪山行》是一部古裝劇,他作為男主,穿的是一身收腰黑衣,走起路來,衣擺搖晃,頗有幾分風流恣意少年郎的氣息。
黑衣青年接過經紀人遞來的冰鎮飲料,在躺椅上坐下。頭頂的遮陽傘遮蔽了大部分陽光,帶來一片陰涼。
小周指了指桌上的手機,“江哥,剛才你在拍戲,苒姐連着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要不要回撥回去,說不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江疏白喝了一口飲料,精緻的眉眼流露出一絲不耐。“不用。”
一輛車緩緩駛向影棚,停穩後。安苒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地朝江疏白走來,人群自動為她讓路。
安苒瞪了一眼江疏白,怒火幾乎要從她眸中噴薄而出。“江疏白,我剛剛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你是不是仗着傅”
縱使安苒再生氣,也時刻謹記某些禁區,說到一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仗着公司力捧,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新生娛樂為江疏白配備了三個經紀人:執行經紀,宣傳經紀,跟組經紀。方才那個遞水的是跟班經紀,面前這個是執行經紀,俗稱大經紀人。
江疏白眯了眯眼睛,置若罔聞。
二人僵持不下,氣氛逐漸凝固,宛若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争吵一觸即發。小周鹌鹑似地退至一旁,二人一向不對付,這時候他再勸什麼也聽不進去。
程鏡辭掐着點,拿起喇叭呼喊:“都休息好了吧?開工。”
這時,江疏白才慵懶地拍了拍衣袖起身,慢條斯理道:“苒姐,我要去拍戲了。”
“你等等,”說着,安苒轉身朝導演走去。
黑衣青年抱臂以待,冷冷望着不遠處向劇組請假的安苒,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這又是要鬧哪樣?又來給傅清當說客。
得到程鏡辭允許後,安苒揚了揚下颚,指向不遠處的黑車。“走吧。”
上車後,車門車窗全部關得嚴絲合縫。安苒打開空調,涼意瞬間在車内蔓延,撫慰着燥熱的人心。
江疏白惜字如金,“說吧。”
安苒從前排轉過身,面容沉靜,方才的怒意仿佛是錯覺一般。“傅總要從《溪山行》劇組撤資。”
“撤就撤呗,”江疏白無動于衷,墨眸古井無波,掀不起一絲波瀾。“我不是說過,我不想聽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
幾個小時前,新生娛樂,總裁辦公室。
傅清翻了翻公司藝人支出表,看着公司花在江疏白身上,一眼看不到頭的費用,一個頭兩個大。
他揉了揉眉心,撥通助理的電話。
“喂,王助,是我。”
“把公司的炸号小分隊撤了,還有,從《溪山行》劇組撤資。”
傅清對照着《溪山行》投資那一欄,手指停留在資金支出八千萬。他差點被氣笑了,講一個地獄笑話,八千萬都夠李傑買下新生娛樂了,還綽綽有餘。
那頭的助理有些不明所以,“啊?傅總,劇組已經開拍好幾天了,突然間撤資,視頻平台那邊怎麼交代?”
傅清沒好氣道:“我出了錢,我才是甲方好不好?”
“可《溪山行》劇組就是您為江疏白組的局,帶資進組啊,裡面有不少老戲骨,平台也很看重,定位是S+大劇。當時視頻平台的制片人和導演原定男主意向不是江疏白,你直接換了導演,讓江疏白進組,把他倆氣得夠嗆。”
顧及原主對江疏白的喜歡,助理說出了自己的顧慮。“萬一公司撤資,制片人又看江疏白不順眼,大概率會為難他。”
傅清義正辭嚴,“你懂什麼,我相信江疏白身為我司的優秀藝人,有能力獨自處理這件事。”“不說了,我先挂了。”
“喂?喂?喂?傅總?”
助理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讪讪放下手機。傅總真是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前幾天還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今天就一腳踢開,簡直是雲泥之别。
安苒一臉嚴肅,“你知道他撤資意味着什麼嗎?”
江疏白似笑非笑,“什麼?”
“意味着最大的投資方成了平台,你在劇組的話語權會降低。到時候,男二男三男四那幾個平台的親兒子,少不了飛頁加戲改劇本。”
“加就加呗?關我什麼事。”江疏白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就是不知道是他們加戲快,還是程導抗攝像機跑的快。”
安苒驟然拔高嗓音,“江疏白,我沒跟你開玩笑。”
“苒姐,我也沒跟你開玩笑。要是S+大項目的劇本可以任由各方搓扁捏圓,那這個劇組,我也沒有待的必要了。”
說罷,江疏白開門下了車,渾然不顧安苒難看的神色。
夕陽西下,霞光透過窗戶灑入辦公室,描摹着青年俊美的側顔。
臨近下班,傅清從成堆的文件中起身,按下遙控器,窗簾緩緩合上。桌上的手機亮屏,打開一看,張特助發來了新消息,讓他查的那件事有了眉目。他盯着屏幕上的一長串消息,若有所思。
怎麼會這麼巧,原主車禍那天……
良久,傅清合上手機,向外走去。
碰巧遇上助理抱着一堆文件,迎面走來。“傅總,今天晚上有個飯局,您看?”
傅清正欲說推了,轉念一想,投資還沒拉到。“時間?”
“八點,清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