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西澤站在夢境邊緣，腳下是破碎的鏡面，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莉莉絲不同時期的模樣，他深吸一口氣，踏入那片混沌的迷霧，聖光城的白色大理石在夢中變得灰暗扭曲，莉莉絲的意識世界像被雨水打濕的水彩畫，色彩交融又分離。

"莉莉絲..."他輕聲呼喚，聲音在夢境中化作銀色光點消散無蹤。

迷霧突然散開，他發現自己站在萊茵魔法學院的庭院裡，陽光明媚得不真實，樹影斑駁間，他看見莉莉絲穿着熟悉的深藍色校服裙，金發在腦後挽成精緻的發髻，她身邊圍着幾個女生，而對面是抱着書本、眼眶泛紅的妮娜。

"平民就該有平民的樣子，"夢境中的莉莉絲擡起下巴，指尖凝聚着危險的電光，"誰允許你直視王子的？"

艾瑞西澤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之前莉莉絲也在學校裡假裝欺負妮娜，雖然自己不懂莉莉絲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她總是會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傲慢的樣子，但就算這樣，自己也喜歡着莉莉絲，每一個樣子的莉莉絲都令自己愛不釋手。艾瑞西澤還在回想和莉莉絲的美好回憶，卻發現身體像被無形的絲線操控，不受控制地大步走去，一把抓住莉莉絲的手腕，狠狠甩開她。

“莉莉絲·凱倫！”他的聲音冰冷而陌生，“你太讓我失望了！”

"艾瑞西澤殿下..."珍珠發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她嘴角挂着練習過千百次的傲慢微笑，但王子看見她背在身後的左手正死死掐着自己右腕，這是莉莉絲緊張時的小動作，莉莉絲随即又倔強地揚起下巴：“殿下，我隻是在教訓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

他想伸手撫平她眉心的褶皺，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嘴唇正不受控制地開合："莉莉絲·凱倫，你的教養都被狗吃了嗎？"聲音裡浸透着他從未有過的刻薄，"向妮娜道歉，現在！"

莉莉絲眼中閃過一瞬的釋然，這個細微表情像匕首般刺進艾瑞西澤心髒，她早預料到會這樣，甚至為此松了口氣。

"如您所願。"她行了個無可挑剔的屈膝禮，轉向妮娜時嘴角甚至挂着微笑，"抱歉呢，平民小姐。"最後三個字咬得又輕又快，像毒蛇吐信。

這不是他！他怎麼可能對莉莉絲說出這種話？！艾瑞西澤在意識深處拼命掙紮，卻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伸手護住妮娜，帶着她轉身離去，最後一瞥中，莉莉絲站在原地，臉色蒼白，手指死死攥緊裙擺，指節泛白，陽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釘在石闆路上。

"不...這不是我..."艾瑞西澤的靈魂在呐喊，卻無法掙脫夢境的束縛。

夢境開始飛速切換。

他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自己為了不同的女人傷害莉莉絲…

月光下的精靈花園裡，銀鈴般的笑聲飄蕩，艾瑞西澤看見自己與精靈公主艾莉娅并肩而坐，後者正為他戴上月光花環，樹叢後傳來輕微的響動，他轉頭，捕捉到一抹迅速消失的藍色裙角。

"莉莉絲！"他起身追去，卻在轉角處看見她跌坐在地，膝蓋擦破了皮。

"殿下不該抛下宴會賓客，"莉莉絲強撐着站起來，聲音微微發顫，"特别是與精靈族的結盟談判期間。"

夢境再次操控了他的身體，他聽見自己冷笑："比起某些在背後偷窺的人，艾莉娅至少光明磊落。"

莉莉絲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艾瑞西澤的靈魂在體内撕扯，他多想跪下為她擦拭傷口，告訴她自己永遠不會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但夢境中的他隻是轉身離去，留下莉莉絲獨自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

場景不斷變換，每一次都是莉莉絲被傷害的瞬間，聖光城的廣場上，他當衆拒絕她的關心；圖書館裡，他為妮娜借走她期待已久的古籍；生日宴會上，他任由其他貴族小姐嘲笑她的着裝...

最痛苦的是，艾瑞西澤能清晰感受到莉莉絲每次受傷時的心情，那種被最愛之人親手推開的絕望像毒液般滲入骨髓，她的驕傲一次次被碾碎，又不得不為了布魯王國的尊嚴重新拼湊起來。

直到夢境來到最黑暗的部分。

破敗的貧民窟小屋，漏風的窗戶用破布堵着，莉莉絲公主，不，現在她隻是莉莉絲·凱倫，被剝奪了公主頭銜的平民，正在昏暗的油燈下縫補衣物，她的手指布滿針眼，曾經瑩潤的肌膚粗糙幹裂，金發失去了光澤。

門外傳來孩童的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