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他歎了口氣,整個人像洩力一樣往下栽,在搭住徐遲肩膀的時候又穩穩停住,雙臂緊緊抱住徐遲。
臉埋進徐遲肩窩。
這讓徐遲一下子慌亂起來,口袋裡裝解酒藥的塑料包裝被弄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想推開付熠然,但心跳比他先有反應。
太快,太溺人,夏夜的風很燥,酒精的味道好像聞一聞、就能讓人變得不再清醒。
在徐遲想擡手回抱的那個瞬間,掌心的疼痛感又清晰起來。
付熠然,你總是那麼難懂,他這麼想到。
于是徐遲掙脫開付熠然的擁抱,回避着說:“老闆,我先送你回家吧。”
但是付熠然卻拒絕了。
“去豪庭,我有東西沒拿。”
“啊?”
徐遲停頓着,隻能說:“好。”
豪庭是離這裡不遠的一處酒店,徐遲在那裡兼職過,在後廚幫忙,他從來沒跟朋友提過,付熠然也是。
聽到付熠然要去拿東西後徐遲本能覺得有些奇怪,緊緊跟着付熠然進入電梯、兩個人在狹窄的空間裡各自吞吐呼吸的時候,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最後,他看見付熠然打開了房間的門,獨屬于昨日午後的濃烈香水味湧進自己的鼻腔,才終于反應過來。
“他是我男朋友。”
女人的眉眼和身形是那麼清晰,甚至語氣都完美浮現在徐遲腦海。
糾結在心裡的好多話徐遲突然不再想說下去,好像沒什麼必要。
有什麼所謂。
“老闆,”徐遲在付熠然進入房間後依舊停在原地,“已經幫你叫了代駕,我先走了。”
“你怎麼了。”
可能是察覺到了徐遲狀态不對勁,付熠然轉過身叫住了他。
“沒什麼。”
但付熠然的視線捕捉到了徐遲兜裡的塑料袋。
他繼續追問:“你包裡是什麼?”
徐遲隻想離開:“我都說了沒什麼!”
他語氣的不耐煩讓付熠然借着酒勁直接上手,把人拽進了房間。
嘭——
塑料袋摩擦的聲音在關門聲消失後持續了很久,久到讓付熠然足夠看清楚解酒藥的名字,也讓徐遲有了可以消化好房間裡香水味的時間。
來自那個女人,他很肯定。
徐遲往後退着,把手裡已經被捏皺的藥盒揣到腰側。
“我沒醉。”
付熠然直接搶過來,徐遲想拽,但握住袋子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指尖和掌心尖銳的刺痛,還有心髒宛如被緊攥的停滞感。
“唔——”
可能是看出了徐遲表情不對勁,付熠然松了手,藥盒摔出去時付熠然又重複着:“我沒醉。”
他把擡起來的手放下來,捧住徐遲的後腦,力氣一點一點往前壓,兩個人越來越近,最後鼻尖相抵,呼吸輕觸。
“付熠然,”徐遲在付熠然直接貼近自己、唇腹溫熱的時候,擡手抵住了他想更進一步的舉措,語氣急促,“你瘋了。”
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濃烈的酒氣,以及揮灑到自己胸口處炙燥的低喘。
“你知道我是誰嗎。”
徐遲問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沒有了底氣。
而付熠然始終沒有說話,他隻是用一雙仿佛能在雨霧中燃起焰火的眼睛持續打量着面前的人。
不久之後他取下自己的腕表,前傾身體緊緊抱住了徐遲,掌心貼緊了他的腰窩。
摩挲,攀附,攪亂。
屋子裡的冷氣和窗外湧動的熱風沖撞、交織,隔着透明又厚重的玻璃開始相融并且流動在靜谧的夏夜裡,光影下清晰可見兩人的身影。
在濃烈的月色暈染下,付熠然壓低了聲音,字句纏綿。
“小遲。”
徐遲聽後抿着唇,眼眸泛起波光。
對于付熠然來說,徐遲這副樣子顯得格外勾人。
上瘾。
就在兩個人陷進沙發,付熠然壓低身體想要看清徐遲無辜面孔下肆意生長的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好像一切都看不透了,他也無從知道自己的心意。
就在他以為隻有成瘾性這一種可能的同時,肩窩突然濕潤了一片。
徐遲哭了。
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鼻尖都帶着紅。
付熠然聽見徐遲說:“付熠然,你把我當什麼。”
他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沒有回答,隻是埋下頭深深貼緊徐遲的雙唇。
因為撞擊而磨出的血在口腔裡擴散、交織,這種疼痛讓他近乎于感受不到對方眼淚的鹹澀,以及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直到他被大力推開,臉側被重重揮砸了一拳。
一切灰死。
“付熠然,你把我當什麼!”
徐遲手心很疼,語調帶着很不穩的顫音。
他想,自己最難以說出口的心思,在不合時宜的混亂關系裡得以實現,顯得格外不堪。
小遲這個名字,付熠然好久好久都沒再叫過了。
徐遲再次聽見後開始理不清自己的身份,是弟弟,下屬,朋友,還是情人……床伴。
“我們就算不是朋友。”
徐遲壓抑着急促的呼吸。
“也不能是那種關系。”
他沒醉,沒辦法不清醒。
他擦幹淨眼淚,整理好自己淩亂的衣衫,蹲下身撿起剛剛倒進沙發時掉落的手機,到門口時把撒出來的幾闆藥片也固執地撿起來塞到口袋裡。
徐遲能感受到被俯視的目光,以及落在地闆上那沒有移動過一點的、屬于付熠然的黑影。
離開了酒店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幾乎是飛奔着穿過長廊按下了樓層電梯鍵,胸口脹痛到直不起身。
而房間内,因為挨了那一拳而冷靜下來的付熠然擦幹淨唇角的血,思緒混亂不堪。
他就這麼站了很久,久到來自黏膩地毯上的香水味沖撞開酒氣,被他清晰地感知到。
“我…”付熠然這才意識到什麼。
拿起外套沖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