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科慘白燈管在淩晨三點亮如白晝，謝婼仰躺在轉運床上，看着主治醫師用鑷子夾起浸透碘伏的棉球，“小何去拿五号夾闆”。

年輕的實習生眼下泛着青灰，把手中的石膏繃帶放在醫生手邊，然後快步走向器材室。

剛開下山不久就碰到了來找她的搜救隊，在确認安全之後謝婼便直接昏倒，一覺睡到醫院。

謝婼打了個哈欠，徐徐閉上眼睛，緊接着又被值班醫生的罵街聲吵醒：“我讓你喝楊枝甘露，說多少遍了值夜班不能碰芒果，今天晚上差點給我忙成孫子!”

腦海中傳來“滴滴滴”的提示音，郭某人終于上線了。

“親愛的006号員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排查完故障的郭真真在謝婼脫離危險之後姗姗來遲。

“好消息是什麼？”謝婼眯了眯眼，實在想不出郭真真能幹出什麼靠譜事。

“好消息是恭喜你終于脫離生命危險啦——”郭真真那邊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響，“那兩個小姑娘現在也沒事，她們避開了原本不死不休的悲慘命運，世界已經逐漸恢複平穩。”

“我以為您的好消息會給我帶來有用的助力，郭部長，這不是我個人的努力嗎？”

郭真真嘿嘿一笑：“那壞消息就是，最近某些世界出現了流竄的幽靈，檢測到目前就位于這個世界，具體身份不明，需要你逮捕這個家夥。”

“不找有什麼壞處嗎？”謝婼看着個人休假申請界面問道。

“結果顯示幽靈此前已經造成了世界線偏移74%。完成任務獎勵五千貢獻，不完成任務的話，懲罰取決于世界損毀度，按照毀滅小世界算，十五萬起步三千萬封頂。”

再跟郭真真說下去真的要死不瞑目了，謝婼掐掉對話，伸手呼喚主管大夫：“醫生能不能給我開點安眠藥，我睡不着，我真睡不着。”

謝婼的哀嚎并沒有換來醫生的憐惜，值班醫生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頭發：“已經給你開止疼泵了，别嚎。”

向隔壁床家屬借了充電線給手機充了3%的電，謝婼又接到了于藍的電話。

“救下來的兩個小朋友要跟你談話，你還好嗎？”電話那頭嘈雜的背景音并沒有遮蓋住穆言和宋清沄獨屬于少年的清亮音色。

謝婼聽到她們說：“快來宋家，需要幫忙，電話裡不方便講，你能來現場嗎？”

謝婼閉眼，想到任務完不成的懲罰，謝婼睜眼，看到自己剛被石膏固定好的小腿。

電話那頭傳來宋清沄的懇求:“警察已經搜過了，但是沒發現那種東西。穆言傷還沒好硬說自己沒事，非要去湊熱鬧，你勸勸她。”

好想罷工好想死。

謝婼内心已經很難再起一絲波瀾了，她平靜地回複道:“穆言你要是覺得自己沒事就去廚房給我炒四菜一湯帶來醫院照顧我，”她強調道:“我現在也是病号。還有你宋清沄，你管不住她也給自己找點事幹，去給我整盤果切，我愛吃橙子和葡萄。”

“你倆現在都沒有生命危險就先安生養傷，三個人裡面兩個病号去查案，這跟瘸子騎着瞎子參加馬拉松有什麼區别？”

穆言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不說要吃什麼菜？要不我給你加點補藥，整點毛血旺？”

“你還要放血嗎穆言？”宋清沄大驚:“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失血過多腦子果然會變笨。”

謝婼終于意識到失血過多導緻的不僅有神志不清，自己給穆言補充的靈魂力量也早早失效，真不該對一個心智堪憂的家夥陰陽怪氣，“算了你自己買點核桃補補腦得了，挂了。”

實在不行讓郭真真把自己開除得了，謝婼躺在病床上，放空思緒望着白色的天花闆，反正自己又不差這點死工資，到時候天大地大四海為家。

她向郭真真發出通訊申請，對面名字閃了兩下，短發女孩抱着咖啡杯出現在屏幕中，謝婼挑眉，“這次上線怎麼這麼快，要随時監工？”

“nonono——”她伸出纖長食指搖了搖，“感謝您的優異表現，世界線已糾正50%，目前偏移度24%，低于預警值。也就是說，管理局與小世界的聯系已經逐漸恢複。”

“24%？誰說的高于22%無法主動接收來自管理局的聯系和援助？”

“下限标準已經調整為25%了，這歸功于偉大的技術天才——也就是鄙人，”她語氣頗為自得，“我為了這個更新熬了兩個月，現在偏離度低于25%就可以恢複聯系了。”

她癟了癟嘴，看向沉默不語的謝婼:“這條在更新日志第一節第五條，我猜你百分百沒看，那時候你正在休假，沒有人比你更懂失聯。”

回想起哄人來做任務的時候，郭真真恨不得一瞬間把自己踹過來，謝婼無聲翻了個白眼:“還用你猜？我哪有時間看你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