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也沒料到，今日謝婼與林鏡同行時，會遭遇顧斯言生父的報複。即便顧斯言身陷囹圄，仍有人願為他赴湯蹈火。

沈妗咬牙切齒，“早知道當初就直接弄死他了，”

“小雨你一定要相信我，離顧斯言遠一點，他會害你，我隻希望你不要死。”沈妗的眼淚溢出來，謝婼伸手去幫她擦掉。

“我信的，”謝婼長歎一口氣。

沈妗所擔憂的事情應該不會再發生了。回檔操作耗費巨大，那群專門收割小世界的擾亂者在失敗一次後多半會選擇收手——畢竟沉沒成本不該影響重大決策。

他們積攢的能量也不足以支撐第二次嘗試。不過用毒殺洛時雨來威脅沈妗這種手段實在太過荒謬，看來沈妗掌握的信息還是不夠全面。

謝婼低頭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熟睡的沈妗，指尖輕輕拂過她微蹙的眉心。病房裡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氣味，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她小心翼翼地托起沈妗的肩膀和膝彎，将她安置在病床上，掖好被角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

手機屏幕在昏暗的走廊裡亮起冷光，她壓低聲音：“證據收集得怎麼樣了？重點是謀殺和受賄的證據，這些才是能把他送進去的關鍵……”

挂斷電話後，謝婼揉了揉太陽穴，推開病房門時看見沈妗像隻受傷的小獸般蜷縮在白色被單裡。

她打開系統面闆。

“郭真真。”

“來咯來咯——”郭部長的頭像歡快地閃爍着，語音裡帶着特有的輕快節奏，“準備得如何？你需要提前退場了。”

謝婼沉默地望着窗外漸沉的暮色，玻璃映出她緊繃的側臉。

“我以為你明白流程的。”郭真真在虛拟屏那頭攤手，“雖然洛時雨在你降臨前就已經死亡，按慣例來說，你寄宿期間确實無需顧慮。但根據最新标準，如果她是擾亂者的目标，我們必須給予補償并将一切複原。所以......”

“沈妗怎麼辦？”謝婼打斷她。

郭真真調出另一份檔案：“沈妗重生到夏苒身體時，夏苒意識仍是存在的，所以她的重生不合規，所有強占他人軀體的靈魂都需要被剝離，不過沈妗這種特殊案例需要帶回總局商讨。”她突然笑起來，“對了，核算過小洛總的損失了嗎？管理局會全額賠付。”

謝婼在腦海中快速計算：夏棠摔碎的玉镯三百萬，明代青花瓷瓶一百五十萬，昨天車禍中報廢的限量版跑車三百五十萬，還有......

“加上與顧斯言合作造成的虧損和墊付的醫藥費，大概還要追加一兩千萬。”她頓了頓，“另外，我上周捐建的希望小學和貧困村的基建項目，能報銷嗎？”

通訊器那端傳來郭真真倒吸冷氣的聲音。光屏的清單上不斷延伸，最終定格在一個驚人數字上——相當于完成五個A級任務的報酬。

“啧啧，你這種花錢速度……”郭真真搖頭晃腦，“不過上個世界的補償方案已經落實，用一百積分折合一千萬現金賠付給任務對象了。”她眨眨眼，“當然，是從編輯部年終獎裡扣的。你墊付的一千積分已原路退回。”

經過長達兩小時的據理力争，謝婼終于為沈妗争取到三天緩沖期。

夕陽将雲層染成橘紅色時，助理小趙辦完出院手續，開車送她們回到郊外别墅。庭院裡的噴泉濺起細碎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

夏棠正躺在紫藤花架下的搖椅裡小憩，素白的手指垂落在扶手邊，身旁小幾上的紅玫瑰沾着晨露。女傭輕手輕腳地為她蓋上亞麻薄毯，看見謝婼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謝婼陷進客廳的皮質沙發，留聲機流淌出肖綿長曲調。半小時後，庭院傳來窸窣聲響，夏棠披着晚霞進來，蒼白的臉頰被暮色鍍上暖光。

“看來我的長期飯票還沒失效。”她歪倒在相鄰的單人沙發上。

謝婼抛去個白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沈妗還好嗎？林鏡那邊怎麼樣？”夏棠突然湊近，琥珀色的瞳孔映着謝婼的臉，“顧斯言那個渣男......該不會還活着吧？”她語速飛快，神情中卻不帶一絲緊迫感。

謝婼注意到她青白的指節和輕微顫抖的眼睫：“你看起來更需要關心。”她端起茶幾上的紅茶，“我猜你還有不少事瞞着我。”

夏棠突然笑起來，整個人向後仰進沙發陰影裡。片刻沉默後，她睜開眼直直望過來：“你什麼時候走？”

“很快。”

“真巧，我也快了。”夏棠伸手接住窗外飄進的梧桐葉，“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一秒。”她突然來了興緻，葉片在指間旋轉，“你們工作很辛苦吧？為了抓我，你這些天都沒好好休息。”

暮色漸濃，謝婼按下壁燈開關。暖黃光線裡，她看見夏棠眼底浮動的星光：“不如我們交換答案？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真名，下個世界再見時，我送你件禮物。”

“言微。”名字像片羽毛落在黃昏裡。

“輪班的，緊急任務随時會來。”謝婼抿唇，“不過我習慣集中處理任務清單。”

“啧啧——”她發出誇張的嫌棄聲，“007啊？你們老闆是周扒皮轉世嗎？這福利待遇……”

“其實是做一休三。”謝婼輕笑。

“……”

吐槽聲戛然而止。

身邊人突然安靜下來，謝婼伸手搖晃：“醒醒！”

指尖碰到對方的肩膀時，她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急忙去探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