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杭盯着屏幕的同時,感覺到周圍有打量的視線,但李一謙已經出去了,他隻當是自己的錯覺。
看了下工作室的群,大家在為晚上的讨論會出謀劃策,具體是指買吃的喝的玩什麼……
他快速浏覽到底部,收起手機伸了個懶腰,餘光中瞥到門邊有一道人影。
柯杭隻覺渾身的肌肉的緊繃起來,下意識往後退,頭一下撞到床闆上,他終于忍不住捂着頭,大罵:“我操。”
而那道人影在聽到他的哀嚎後,立馬将燈打開,湊到他跟前,一隻手貼着他的臉不讓亂動,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他的腦袋,語氣懊惱又心疼:“撞到哪兒了?這兒嗎?還是這兒?”
柯杭氣笑了:“有病啊,擱牆角cos男鬼。”
“對不起哥,我本來想把門掩上在床邊坐着等你會兒的,結果你拿手機出來,我以為你隻是看下時間,我怕……”
李一謙的慌亂不做假,他的頭痛也不做假。兩不相像的兩隻手,一隻沒動,另一隻在它周圍輕輕摸着。
柯杭覺得自己才有病,就這麼慌亂的現場,他竟然還能品出一絲旖旎。如果是在做的時候,因為太用力導緻撞到頭,李一謙會是什麼反應?
他盯着對方心疼的模樣,忽然笑得更誠心了,把腦袋上的手抓下來甩開:“一邊玩兒去。”
而後,李一謙便像小學生一樣站在床側,低垂着頭,像犯錯的小狗。
看得柯杭有些心軟,“不疼了,真的,隻是聲音大了些。”
李一謙緩緩靠近,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他胳膊,“那我摸摸。”
“摸摸摸。”柯杭把腦袋支過去,嘴裡調侃着:“就讓你給我按個摩就報複我吓我,還得我撞到頭,以後再讓你做點兒什麼我豈不是還得遭罪。”
李一謙摸到鼓氣的包,語氣着急:“不會!”然後就要轉身出房間,“我去拿冰袋給你冰敷一下。”
人一溜煙兒跑了,柯杭在床上輕輕碰自己腦袋上的包,燙燙的,還很疼。
外面一陣窸窸窣窣,李一謙很快回來了,手上拿着冰袋和毛巾,他半跪在床上,讓柯杭的下巴抵在他的胳膊肘上,固定住對方的腦袋:“可能有點疼。”
“嘶。”柯杭直抽氣,他是個怕疼的,腦袋上的冰毛巾壓在撞擊處,冰火兩重天,他看不見李一謙的表情,但能感覺到緊繃的肌肉。
算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于是找話說:“我現在氣血翻湧,感覺冰娃和火娃在我腦袋上開會。”
“對不起。”李一謙用手指愛惜地撫了撫他的耳鬓,“我下次不會了。”
本來就是怕出聲吓到柯杭,沒想到适得其反,不僅吓到了還讓人受傷了。
冰敷完成,李一謙起身準備離開,柯杭叫住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坐,我問你點兒事。”
“什麼?”李一謙站着沒動。
柯杭也不要求他必要坐下,微微仰頭問:“你怎麼不像以前一樣活潑了?”
李一謙握着毛巾閉口不言。
“說。”柯杭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發現他閃躲的眼神。
以往不是這樣的,在他不畫畫的時候,李一謙會叽叽喳喳讓他陪着去哪兒玩,說想和他呆一起,抱着他不撒手,像個精力旺盛的小孩兒。
李一謙吞吞吐吐道:“你,不是喜歡成熟的…嗎?”
柯杭感覺有一口大鍋扣在自己身上:“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我姐說你和一個比你大的人在搞暧昧。喜歡比你大的,不就是對方成熟嗎?”李一謙前一句說的唯唯諾諾,後一句說的理直氣壯。
柯杭拿他沒辦法:“不算很喜歡,隻是那段時間——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這時候李一謙倒有點兒以前的模樣了:“哥,你要找個喜歡你的,知道你的喜好,願意為你做飯,生病照顧你,陪你一起在雨天散步的。”
柯杭眼裡盛着細碎的笑意:“嗯,還有呢?”
“還有就是,會在你畫畫忘了時間時提醒你吃東西喝水,實在走不開也不怕麻煩喂到你嘴邊的。”
“天呐。”柯杭撐着腦袋苦惱道:“黃姐都不願意為我做這些覺得我麻煩,誰還願意做呢。”
李一謙喉結滾了滾,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目前好像隻有我。”
“是啊,隻有你呢。”柯杭語氣上揚,也不逗人了,他還得緩緩,“走吧,吃飯。”
這個個話題就算暫時終止了,李一謙也不知道他杭哥懂不懂他的意思。
吃過晚飯後,最後一點兒晚霞陪柯杭走到工作室,他不是最後一個到的。
工作室内的桌上已經擺上小吃,人們懶懶散散的坐着,招呼他來吃點。
“怎麼說,決定去哪兒?”他找了個面前東西少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下。
萬煦:“其實我挺想去G市的那個百草園的,我刷視頻看到那邊的紫藤蘿二次開花了。”
“去年不是開過一次了麼?”有人接話。
萬煦:“對啊,我看視頻裡拍的好好看,有好多人畫室去協商,想帶學生去寫生。”
G市離他們這兒十萬八千裡,高鐵十多個小時,飛機都得四五個小時,大包小包的,很奔波。
“太遠了,你這樣說還不如去C市,周邊環境不也挺好。”
柯杭搖搖頭,給出否定票:“我不想回家。”
“那去N市?那邊水景不錯,三四個小時就可以到,完全可以自駕。而且,那邊開了個藝術展,就半年,我之前想的過段時間去的。”
最後一個人珊珊到來,聽到他們在讨論N市,提了一嘴:“南區還有一家野營基地,能釣魚能搭帳篷。”他點了點數,“就我們四個啊?”
“是啊,放假了回去了兩個。”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琨哥提出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昕妹已經回家了,她當時說想要一些我們寫生的素材,我們還得挑個拍視頻的人,到時候抓阄?”
拍視頻說麻煩不至于,但也不算簡單,寫生的話,他們更願意用眼睛去感受,用筆去畫,而不是在一方小屏幕中看美景。
“拍視頻會亂我畫心,我甯願帶燒烤架。”
“加一。”
“如果我說,”柯杭開口,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這邊有個人想跟我一塊兒,并且願意給我們拍視頻,我能帶他一起嗎?”
桌上幾個人視線一齊聚在他身上:“誰啊?”
“我弟弟。”
琨哥繼續吃手上的炸雞:“來啊來啊,是之前你帶出來一起吃過飯的那個小帥哥麼?”
柯杭沒帶别人和他們一起吃過飯,點點頭:“嗯,他下學期在A大上學了,提前過來适應适應。”
“什麼專業啊?”
“機械工程。”
“嚯,這個分好像蠻高的。”
柯杭毫不吝啬地誇贊李一謙:“嗯,他很厲害,超去年錄取線20分,聽說今年錄取線會比去年低。”
“牛逼,這得省狀元了吧。”琨哥說。
柯杭想了想李一妍之前跟他閑聊的:“好像他前面還有個人。”
“可以拿很多獎學金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定好了時間地點和大緻的行程。他們幾個人之前出省市寫生都沒帶過别人,一問才發現,不是不想帶,是根本沒人一起。
夏天蚊子多又熱,他們一坐又是幾小時。他們倒不會覺得無聊,和他們同行的人卻會覺得無趣。
有些風景是驚鴻一瞥,看幾分鐘也能保持新鮮感,但幾個小時就不一樣了,會覺得不過如此。
琨哥拍手:“行,那就一周後出發,我們四個加杭子的弟弟,開我那輛車吧,後備箱大點,東西放不下還可以放座位上。”
“好,那今天就這樣了?”
“散會!”
柯杭起身将椅子推進去就往外走。
“诶!杭子你就走了啊?”萬煦叫住他。
柯杭被叫得莫名:“對啊,家裡還有人。”
萬煦有一瞬無語,旁邊的易清拍拍他肩膀,“讓人走呗,又不是必須在畫室呆着。”
柯杭揮揮手,離開工作室。
關上工作室的門,發現天上的月亮快圓了,忽然就想到了李一謙。
于是撥去電話,接通後問:“在幹什麼?出來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