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氣從咯吱作響的沙發上滾下來。還沒等徹底清醒過來，他就迅速跑到書桌前，努力将剛剛自己在夢中看見的景象一一記錄下來。

學校，女廁，渾身潰爛的鬼影和驚聲尖叫的五個學生。

當然也少不了那天他在精神病院時看見的巨大的觸手和密密麻麻的綠眼睛。

嗯……那些綠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笑，還不停眨啊眨。

搞得他渾身發毛，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

“查斯。”康斯坦丁高聲呼喚道，“查一下這兩個地方！”

他将手裡粗糙的簡筆畫遞給查斯。

自從上次在精神病院遭遇惡魔後，康斯坦丁終究無法讓自己置身事外。所以他離開了精神病院，并叫回了昔日夥伴查斯，兩人決定先從那張神秘的寫着阿拉伯文的紙查起，可惜他們目前還沒得到有用的線索。

查斯：“……”

他皺着眉頭盯着鬼畫符一樣的簡筆畫看了半天，“……你說真的？你讓我替你找個不知道在那座城市的廁所？你還能更離譜一點嗎？”

“……在美國。”康斯坦丁喝了口水，補充道，“不出意外的話……那地方靠海，我聞到一股子海鮮味。嗯……讓我想想，那五個孩子的樣子我還記得，可惜我的素描實在不太好……幫我查查哪裡正在發生校園暴力吧，不出意外應該還死了個可憐的女孩，有不甘心的惡靈停留在那裡……”

查斯更無語了，“要不然你告訴我現在哪所學校沒有發生校園暴力吧？和諧校園恐怕比天堂還難找。”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下：“……你說的對。”

他又歎了口氣，抱怨道：“可是魔法師的夢境都有些預言的意思，我已經是第二次看見那些觸手了，天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找上我……我得掌握主動權。那些該死的天使又什麼都不肯說……艹，又來了。”

查斯扭過頭，此時他的長相已經變成了天使曼尼。

康斯坦丁罵罵咧咧：“……老遠就聞到你身上那股子鴨毛的味道……你是知道我在罵你，所以專門過來享受的嗎？”

曼尼覺得自己應該是所有天使中脾氣最好的一個。

他無視了康斯坦丁讓人鬼火直冒的胡言亂語，堅定履行着自己的使命，“你必須盡快前往美國。”

“你不說我也知道。”康斯坦丁不耐煩地揮揮手，“如果沒别的話要交代，你還是趕緊滾回上帝的懷抱吧，我這污濁的地方容易弄髒你漂亮的雞翅膀。”

曼尼之前坑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全面的信息讓他數次陷入絕境，要不是靠着那點坑蒙拐騙的天賦，他老早就親自去見上帝了。

……不對，應該是撒旦。

這群天使讓他拼命做事，卻連上天堂的資格都吝啬給出。

曼尼繼續說道：“你必須把危險消滅在搖籃裡，如果等他強大起來，那将是人類和天堂的災難！”

“……我倒是想拯救世界。”康斯坦丁翻了個白眼，“但你和你的上帝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更不肯給我一點好處……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張天堂直通車車票出現在我眼前的話，那我肯定動力滿滿。”

“我告訴過你，我們不能直接幫助人類，而你的靈魂依舊沒有洗清罪孽，這是規則……”曼尼神色嚴肅，“你得親自去尋找救贖和答案！”

“我的答案是‘去你媽的’。”康斯坦丁‘啪’的一聲按下打火機，他猛吸了一口煙，繼續嘲諷道，“我需要更詳細的地點，來吧，既然你不能告訴我，那麼我問，你答。”

曼尼沒有說話。

“紐約？”康斯坦丁緊緊盯着曼尼的眼睛，“不對嗎？那麼……大都會？我記得有陽光……也不對？”

曼尼低聲說道：“罪惡總會伴随着陰雨出現，惡魔喜歡陰暗潮濕的洞穴。”

“……哥譚？”康斯坦丁歎了口氣，“好吧好吧……聽說那裡民風淳樸，看樣子我得多帶幾發子彈了。行了，感謝你的幫助，這裡不需要你了，把查斯放出來，除非你準備親自帶我去哥譚。”

好脾氣的天使忍住想去暴打康斯坦丁狗頭的沖動，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消失了。

查斯一晃神，看見的就是從床底下拎出髒兮兮的行李箱的康斯坦丁。

“……你準備去哪？”他問道。

“是‘我們’。”康斯坦丁叼着煙屁股，“去一個風景優美，民風淳樸，熱情好客的旅遊城市。走吧，去訂機票……哦，讓我想想怎麼過安檢……你屁股裡能藏多少子彈？”

查斯：“……其實我剛剛就想問問了，你背上那個究竟是什麼？”

康斯坦丁：“？”

他伸手在後背上抓了一下。

一個涼冰冰、圓滾滾、有點Q彈的球狀物體迫不及待地滑入他掌心。

康斯坦丁當攤開手掌，有着綠色瞳孔的大眼珠子在他手心裡滴溜溜地轉，看起來蠻開心的。

康斯坦丁差點沒忍住一拳捏爆這個小東西。

他手指蜷曲幾下，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認命地找了個罐子把眼睛裝起來。

和快樂的大眼珠子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康斯坦丁終究還是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靠。”

**

哥譚，埃裡克·湯普森的房間。

一陣風莫名其妙的風吹來，吹倒了埃裡克放在書桌上的相框，窗簾突然開始烈烈作響，由外向内突起一大塊奇怪的形狀，就好像窗外正有人想要爬進來一樣。

埃裡克吓了一跳，伸手就想去關窗戶。

然而等他剛靠近窗戶的時候，窗戶卻砰的一聲自動關上了，差點夾斷他的手。

埃裡克低聲罵了一句見鬼的天氣。

在看見窗外陰沉晦暗的天色後，他有些驚疑不定地回頭去看挂在牆上的電子鐘……明明他們才剛回來不久，現在還沒到吃晚餐的時間呢！

帶着黑色顯示屏的鐘面在埃裡克的注視下閃爍起來，像壞掉的老舊電視機一樣不斷彈跳着紅色條狀光斑，随後在埃裡克驚恐的視線中定格在66:66:66。

666，魔鬼的符号。

米斯特擡頭看向門口，那道瘦長的人影将房門堵得嚴嚴實實。

空氣中，硫磺的味道更加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