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漫越哭越難過,越哭越虛弱,像是喃喃自語:“幹幹淨淨來,幹幹淨淨走,也好!”
林清漫指着窗外家的方向,大叫一聲:“我想回……”家字還沒出口就沒了氣息。 因為監控裡是林清漫橫穿馬路,貨車司機小劉正常行駛,沒有違反交通規定,不構成犯罪,最後判定隻需進行民事賠償。
司機小劉深夜敲着林清漫家的門,林父睡着了,林母提着燈開門,燈光照亮了來人,他把一切交給了林母。林母把孩子們放在床上,油燈下的她揪着眉眯着眼佝偻地看着紙條,反複确認了好久,最後淚流滿面。
司機小劉看見漆黑的屋裡,煤油燈的火光照在老人的臉上,那一刻,他感覺林母比剛剛開門的時候明顯老了很多。
林母的媽媽剛去世不久,全莊都說:“馮奶奶人好到極點,一輩子連三歲小孩,都沒紅過臉。”剛失去慈母,又聽到女兒的死訊,這是怎樣沉重的悲痛啊!
林母灰心地說:“我原以為我媽這一班人走了就輪到我們這一班人了,沒想到小清會走我前面。”
小劉難過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不起,她是我撞死的,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天太累了,我真的沒看見她,阿姨,我求求您們了,我賠不起。我父母都癱瘓在床,全家就靠我一個人,你打我出出氣吧,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
林母看着眼前不停忏悔的孩子。她難過的臉色煞白:“沒事,人總有這麼一天!不用你賠,你快走吧。”
林清漫的母親已經被生活糟蹋的面目全非。比起兩年前,林母又老了很多,頭發全白了,牙也掉光了,臉更黑了,皮膚更糙了,與以前判若兩人。她以前也是村裡獨一個的美人,可惜再美的人也經不住歲月的熬,人言的畏。司機小劉握着她的手,感覺像握着黃土高坡的千溝萬壑。他哭的更加大聲,對林母磕完頭就羞愧地跑了。
林父睡在床上,如果薄被把他的頭也蒙住,你是根本看不出床上還有人,好像一個空被子鋪在床上一樣,他就瘦成這個樣子了。
他被林千星的哭聲驚醒,轉身問:“哪來的孩子?”白天穿衣服多,看不出瘦,晚上脫了衣服,他身體瘦的見不得人,如蜘蛛一般的體型,又像隻是幾根坑坷的骨頭組成的骨架,外面糊上一層粗糙的泛黃的如同老照片的紙皮,身上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他的眼睛渾濁的像風幹的臘肉,他的臉就像糊上黃紙的骷髅,他披上衣服,仔細瞧着兩孩,眼神異常明亮,你不得不驚歎,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年老昏聾,搖搖欲墜,枯瘦近乎畸形,這樣一個人是怎麼能夠活下來的,又是什麼促使他還有力氣運轉,造物真是個奇迹!
林母苦笑着說:“小清托人帶回來的,她撿的孩子。”
林父呵斥道:“胡鬧,她沒結婚先撿兩孩子回來,她還想不想結婚了,這不平白遭人口舌嗎。”
林母終于忍不住了,哭天抹淚地說:“結婚真的還重要嗎?”
林父端詳着林母:“哭什麼?怪不得小清這樣任性,都是你慣的。”林母哭的像個孩子,和小清小時候哭的一模一樣。林父覺得林母可能又想媽媽了,真是越老越小了。 林父轉身驚奇地看着林澗的雙色瞳,然後他與林千星對視着。林父:“乖乖,娃這對眼就像銅鈴似的,望人雪亮有神,小清這丫頭真會撿,還一撿撿兩。”
那時正是計劃生育時期,林母林父對外說兩娃是林母外甥家的孩子,過來躲計劃生育的。在那個時代,這個情況十分普遍,所以林澗,林千星就這樣留了下來。
深秋,大地就像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林父滿頭是汗地進門,林母見他回來了趕緊轉身擦幹眼角的淚。
林母:“買回來了?錢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