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蘇雷不是離婚了嗎,蘇玺還有個哥哥蘇摩跟她媽雪妍走了,聽說,她媽改嫁了有錢人,蘇摩跟着享福了,哎!這世上的事啊,都是命啊!蘇玺這孩子就沒這麼好運了,他是第二胎,就被罰款了。”
林父:“聽說罰款都罰的不一樣,可以談價的。有錢的罰的更多,有勢的就罰的少。王春芳家不是有錢嗎,他家二胎罰了四千,四千啊!要命啊!但開的單據上隻登記了二千,林禮書家就一分錢罰款都沒有。趙奶奶家才是大多數人家的現狀,哎!快過年了!”
林父:“哎,這是什麼世道啊!”
林母:“這個世道還是好的,大鍋飯的時候三年大荒年,餓死多少人?那時誰家的煙囪敢冒煙?比起來,這是好時候了。”
林父:“是啊,那個年代哪家一冒煙,一年口糧就沒了,少有的存糧,都深更半夜做飯。
林母:“你小時,沒穿過鞋子,大雪天,赤着腳在雪地裡,現在算天堂了!”說完又轉身心疼地擦眼淚。
林父:“小時候過年雖然什麼沒有,但是最喜歡過年了。”
林母:“年是所有苦難的避風港啊!” 老兩口把本就寒酸的年貨又分給了趙奶奶家一點,趙奶奶哭着道謝。
林母年底大掃除,一邊掃一邊念着:“要他發,掃十八,要他有,掃十九。”幾十年的老屋,屋頂陳年的屋油讓她很頭疼。 林父看她滿頭大汗:“意思意思就行了。” 林母認真地說:“不行呢!”
林父喝着臘八粥說:“真甜啊!”林母笑了。
林母驕傲地說:“過年要準備的東西多呢,我做的肉包子,菜包子,梅幹菜包子,豆梅饅頭,年糕,馓子,果子,藕餅,肉圓更好吃呢!巧婦難無米之炊,我發揮不出來。”
林母身上有着濃重的年的氣質和味道,她十分重視大大小小的節日,每一個節日都虔誠地過,這些都是她的媽媽教給她的。林千星覺得,林父林母就是他的年!林千星雖然不懂什麼是年,但他感受到了仁興村年的歡樂氛圍,平時死氣沉沉的村子活了。他一直咯咯地笑,林母趕集給他倆買了新衣服,穿上活像兩個福娃,看着非常喜慶!小孩子們眼中,過年的街市,那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地方,也是全世界最有意思的地方,那是快樂的源泉,那是所有小孩子最向往的夢。對于大人,街是勞累生活唯一的精彩片段。
年三十的團圓飯,被林母做出了花來。如果不是食材有限,滿漢全席,林母都能整出來。但這也已經很好了,林父林母把趙奶奶和蘇玺叫過來一起吃團圓飯,趙奶奶喜笑顔開,也算過了個團圓年。貼完春聯,挂上燈籠,年的氛圍,烘托到了頂峰,古老的村莊變得喜慶漂亮,就像一個穿上了新衣服的孩子,它在迎接春節的到來!
年三十晚上從六點開始,全國鞭炮聲沒斷過。
林母:“這一擺置,全國給他擺置多少錢?”
林父:“你心疼的,你看,天都放紅了。”禮炮聲,煙花聲,小鞭炮聲,應有盡有,林母林父一聽到煙花聲就抱着孩子往外跑。
林父:“真漂亮啊!”
林母:“可漂亮了!”林千星看着煙花笑的可開心了,任何事物在他眼裡都會無限放大,每個煙花像液體一樣蔓延,膨脹成大海一樣的無邊無際,瘋狂生長,一直一直地燃放下去,無限開花,永不停止地綻放! 因為有了這兩小家夥,今年過年,家裡的氛圍歡樂很多,不再是往年老兩口面對面的凄涼。鄰村也花火一片,林母望向村頭的遠方,年三十的路上,回家的那輛車在爆竹聲中前行,是什麼樣的心情?煙花落下了,林母怕孩子冷進屋,一轉頭,趙奶奶也抱着蘇玺站在屋檐下看着遠方。林母心裡想:幸虧還有蘇玺。四面八方都是煙花爆竹聲,鞭炮聲直到淩晨都沒斷過,放了整整一夜,大年初一早上起來,又連起來,接着放。中國人過年的喜慶氛圍濃烈的無需渲染。
大年初一,那個傻子最高興了,他挨家挨戶散财神,村上玩麒麟,跳花船的,串門拜年的,很是熱鬧,年初二村裡來了戲班,搭起了戲台,一直唱到初五。戲台下,大家又說有笑,嗑瓜子唠家常的,拜年恭喜的,總之說的全是吉祥話兒!
當然也有認真聽戲,林千星聽的十分入迷,林千星過着一種心靈的生活,他吃完飯就拽着林母去聽戲,從頭聽到尾,比大人都坐的住。林母覺得林千星長大肯定也是個戲癡。迷上戲劇後,林千星覺得每個人說話都帶着戲腔,這也是一種享受!所有唱戲的演員中,林千星最喜歡林楠竹。林楠竹沒念過書,一個字不識,但她戲文都會唱,很難記拗口的她都會,很多早已失傳的元曲戲文,她還會。她雖然不識字,但她全背了下來。
後來,進城務工越來越流行。過完年,隻剩下最喜歡過年的老人與小孩,家裡的青年外出打工了,最難過的還是老人和孩子。年青都走了,剩下的都是沒有夢想隻剩生活的人,或者不知道生活是什麼的人。 林父常說:“哎,老啦,給這些小孩趕也趕老了,要是再給我年輕二十年,我什麼也不顧,隻管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