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林澗,林千星五歲啦!村裡土瓦房推倒了,水泥平房流行起來了。到2006年,仁興莊基本沒有土屋了。後來,水泥房夏天熱,人們又開始懷念冬暖夏涼的泥土房。
晚上太熱了,屋頂有風,人們把床擡到平房的屋頂,床上再綁上蚊帳,那或白雪或水藍的紗帳,在風中飄蕩,煞是好看。林千星喜歡風,喜歡飄,他喜歡觸摸夜的涼,喜歡睡在屋頂看天上的星星。喜歡起風時盯着帳外的樹葉,喜歡風與樹的邂逅。他可以模仿清風,惟妙惟肖。隻要閉眼就可以聽見風,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清涼,模仿的跟真的一樣。
夏季的雨後黃昏,滿大場飛舞着蜻蜓,孩子們拿着掃帚捂蜻蜓。林千星看向窗外,夕陽染紅了暮色,詩一樣的美景。林澗躺在樹窩看天,餘光灑在窗外的綠葉上。人生是那一樹的綠葉,一場暴雨過後,那些沒打濕的角落,成了生命的暗影。
林天寶在林澗家與他家平房頂間,放了一塊很薄很窄的長闆說:“林澗,你要是敢從這塊闆走到我家樓頂,就服你。”
兩家屋頂相隔兩三米,林澗二話沒說走了過去,毫不費力。在林千星的記憶中,林澗成功後,現場是一片沉默的,無人打破甯靜,林千星看着對面屋頂上的林澗,他們就像站在不同的世界。那時的林澗,耀眼到模糊,神秘而遙遠,他裹着一層金色的光,他們有了突然的距離感。林天寶拿起木闆确認,背面确有一道裂痕,木闆被他折過,他難以置信地擡頭看着林澗。
蘇雷二婚,他從城裡背回一台二手電視機當彩禮。那時電視裡正放着西班牙動畫片《水果城》。一到動畫片播放的時間,蘇玺家的屋裡長滿了孩子,雷打不動。現場一片歡聲笑語,這成了他們很有儀式感的“大型”活動。
那時,孩子們活在虛拟的動畫世界,也許隻有他們能做到。從那起,一個小男孩留在了小時候的電視裡,一生沒有走出來。林千星閉上眼,眼皮就是電影屏幕,他每天給自己放電影,他有一個超級豪華的星空頂閉眼影院。林千星潛意識把看到的全部轉化成卡通人物呈現于眼中,他身邊的動植物,各種物品都拟人化呈現。這成了一種習慣,他眼睛看到哪裡,想象就到哪裡,哪裡就有童話色彩。他耳朵聽見什麼,想像就有什麼。林千星還能把圖片在腦海中以立體空間形式,與他的目光同步呈現。在林千星眼裡,随着心情,所有人衣服也一直在變色,就像彩色的霓虹燈光一樣。而林澗是他的童話世界裡最亮的光,他一出場,周圍場景自動褪色。有時,林千星看着你,瞳孔裡卻是他想象的你。有時他的瞳孔也會出現他想象的東西,好像真的存在一樣。他的聽力,嗅覺,視力是想象力,想象填空他的感覺,他的眼睛看到的和别人不一樣,想象與現實相容且同步,他有時覺得,當他離開想象回到現實,簡直是讓他難以忍受。他無法忍受現實的不美,所以他用想象粉飾現實,使之變美。
後來,林千星做任何事先把眼睛閉起來,樂呵呵地想象一下,然後再去做。他每天把自己哄的很開心,他擁有絕對快樂能力,想象力是他快樂源泉。長大後,當想象達到一種境界,他想象出來的東西可觸摸,他擁有可以觸碰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