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溫聲說:“謝謝你。”
賀逾襄抽了張椅子在他的旁邊坐下,順便又拿了張放在病床旁邊的小桌子幫他支好放在床上,以便李翊吃早餐。聽到這句話,他開口道:“沒事,順路帶的。”
“昨天晚上,也要謝謝你。”
李翊說:“昨晚麻煩你把我送到醫院了。那麼晚還給你發信息,打擾你了,對不起。”
他現在這副對自己客氣疏離的樣子像是巴不得把他們彼此撇清任何關系。賀逾襄心裡有些悶,他不想聽到李翊對他說抱歉,更不想讓李翊覺得他求自己做事會是一件麻煩自己的事。于是他沉默了一會,說:“不需要對我客氣。”
賀逾襄為李翊盛好一碗粥,遞給他一個勺子。李翊接過來,隻是沒有吃,問他:“早餐多少錢?我給你。”
一碗白粥而已,還需要分那麼明白嗎?賀逾襄心裡感覺堵得慌,同時感覺有點無語。
“不需要。”
過了一會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用錢。”
“賀逾襄,我不是在跟你客氣。”
李翊看着他,很認真地說:“三年前,我們就已經撇清了任何關系。以後我也不希望我們之間再有什麼糾纏,所以我不想欠你任何人情,無論你願不願意接受。”
賀逾襄聽到這些,心情更加不好。過了一會他說:“我也不是在跟你客氣。李翊。”他特意把李翊的名字咬重。又接着道:“早餐是我在醫院打的,确實不用錢,你沒有必要給我錢。我也不缺那點錢。”
李翊看起來不太相信:“醫院裡,怎麼會有早餐?”
“在負一樓。”
賀逾襄說:“可能你沒有去過,但是市醫院确實存在食堂。”
李翊于是不再作聲,用勺子舀起粥來。但其實他的手沒有什麼力氣,昨晚那場極其劇烈的痙攣似乎已經抽光了他的所有力氣,而且昨晚在醫院裡又打了麻醉來減緩他的痛苦,再加上又吊了那麼多藥水,麻醉和藥勁都還沒有過。所以此刻他感覺自己的手是不屬于自己的,整個手都使不上什麼勁,連最基本的握勺子都握不住。
他盡力控制自己失去指揮的手,勉強穩住舀起一口粥打算送入嘴裡,但最終沒能成功,那勺白粥被潑灑在了自己的身上和桌子上,一片狼藉。
賀逾襄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着他連舀了三次粥,但每次都是灑出來的比吃進嘴裡的多。桌上都是灑落的粥液,李翊胸前的那塊衣服布料也好不到哪裡去。賀逾襄把桌子擦幹淨,知道他不會願意讓自己擦他身上,于是又遞給李翊一張紙巾讓他擦他自己身上那塊被弄髒的布料。終是忍不住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
李翊的回答冷淡而果斷。
賀逾襄的心堵一直從他開口說第一句話就沒有好起來過。他一直以來都不知道為什麼李翊這麼要強,為什麼不願意心安理得的接受哪怕一點來自于自己的幫助。還總是這麼巴不得跟他剝離任何關系。
李翊的話才說完,第四次被他舀起來粥又因為他手的顫抖而灑在了桌子上。
“我有時候真的弄不懂。”
賀逾襄見狀忍無可忍,終于開口:“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要強?李翊,難道對你來說,你的面子就真的這麼重要嗎?這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為什麼你總是不願意放下你的面子。”
李翊沉默了一會,擡起頭看着他,語氣算不上好:“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又來了。李翊的這張嘴就吐不出什麼好話來。
除了會逞強和動不動就想要和他撇清關系,其餘什麼好話都說不出。字字紮着賀逾襄的心,句句往他的痛處上戳。
“你非要我和你吵架嗎?”
賀逾襄的語氣不是很愉悅,畢竟他不想和李翊吵架。他不管李翊是否願意,直接從他的手裡拿過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他嘴邊。聲音隻好又放溫和了些,哄着他:“張嘴。”
李翊到底也沒跟他賭氣,開口吃了。
他喂李翊一口,李翊就乖乖開口吃一口。賀逾襄忍不住想,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有什麼問題不能和平解決的,為什麼總要鬧到那種地步。但李翊從前不是那樣的,自從三年前那件事過後,他們的關系就變得極其差勁了。
李翊也開始變得總喜歡和他對着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