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欽的高中錄取通知書,伴随着北市的暴雨而來,夏天的雨,高溫下連着潑幾場,能完美的融合出黏膩又悶熱的囚籠。
收完行李,徐聞欽又去沖了個澡,隻穿一條沙灘褲出來,頭發濕哒哒的,阿婆念叨着在空調房裡可不能這麼光着,丢給他一件背心套上,又拒絕了他一起吃冰西瓜的邀請,拿着保溫杯裝了些花茶,出門找老姐妹們打麻将去了。
徐聞欽抱着半個冰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坐在書桌前開始做輔導班的作業。
結束初高銜接班課程的第二天,天氣終于放晴,徐聞欽買了高鐵票,準備去武漢。
乖孫要走,阿婆千萬個不舍得,可他成績優秀,考了好高中,老人家也是真的欣慰。雨後的路不好走,徐聞欽怕她回來的時候不安全,沒讓送,自己叫了個車去了高鐵站。
耳機一戴,誰都不愛,一部長電影放到一半,他接到了徐薇甯的電話,說已經在車站等他。
徐聞欽回了好,旁邊座位是一對母子,小家夥估計不到一歲,很活潑,嘴裡咿咿呀呀的看着徐聞欽流口水,徐聞欽對着肉團子笑了笑,卻看到他身子一歪,肉乎乎的小手準确的把他的耳機線抓住了,小孩兒的手又快又緊,抓住了就拽着不放,年輕的媽媽手忙腳亂的掰,把東西拿出來還回去,嘴裡不停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徐聞欽說沒事,小家夥從媽媽那裡得了一塊小米餅,專心舔吃的去了。
哪怕已經寄了很多東西過來,行李依舊還有兩個大箱子,徐聞欽前胸後背各背一個大旅行包,手忙腳亂半天依舊原地杵,心裡絕望的恨不得一頭撞死——我到底是為什麼要作死的自己行動!
“别抱怨,抱怨就是你自己活該,我都說讓你全寄過來你不聽,把自己累成這樣,還好意思開口。”徐薇甯和他一起把行李往後備廂塞,嘴上毫不留情,“徐幻宇到底怎麼想的,還真就讓你自己坐車過來,我都說讓他開車送你,什麼項目比我還忙.......”
話都讓她說完了,徐聞欽有口難言,隻好給自家舅舅開了個毫無意義的脫,“你也别怪他,是我不讓他送的。”
徐薇甯,“你又是為什麼想不開。”
徐聞欽,“.....”
他把包丢進後座,一頭鑽進副駕,把座椅放平之後就躺屍上去,“徐女士,你權當我在鍛煉意志力,我人不是都已經來了嘛。”徐聞欽伸了個懶腰,一個呵欠打了得有半分鐘,“我睡一下,到了叫我。”
“蒼了個天,大白天的你睡什麼,能不能清醒一點兒,年輕人一天到晚這麼消沉。”徐薇甯關上車門,也不急着走,拉下鏡子整理自己的妝容,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兩人身上都是一層熱汗,“缺了大德了,這天兒熱的也太喪心病狂了。”
那怎麼的呢,八月份不熱,你還想什麼時候給你再烤一下?
徐聞欽嘀咕兩句,擡手把空調扇片打到最大,任憑冷風肆無忌憚的鑽進他滋滋冒汗的毛孔,異常心累,“徐女士,我一個人大老遠的過來已經很不容易……”
“那我大熱天的來接你我就容易嗎?”
徐聞欽……請問你是在太陽底下暴曬等我嗎,你不也是在車裡吹空調等着。
他側了個身,“那可真是難為您了。”
徐薇甯扣上鏡子,又給他把扇片撥回去,“出一身汗又怼着吹,你是不怕頭疼感冒。”
話音未落她便發動車子拐進主道,一腳油門下去,差點兒把躺着的徐聞欽給竄到後座上去。
武漢的夏天炎熱又漫長,太陽曬的人皮膚疼,徐聞欽初來乍到,熱的不知道怎麼是好,好幾次都萌生出打道回府的念頭——這高中誰愛讀誰去讀吧!
徐薇甯提着西瓜進來的時候,徐聞欽穿着一條沙灘褲,光溜兒的躺在地闆上看奧運會,空調隻打到16度,給徐薇甯凍的一哆嗦。
“說幾百遍了就是不聽,這趕上冰窖了,”徐薇甯拿起遙控器把溫度調高,擡腳踹了踹地上的躺屍小夥子。
徐聞欽哼了一聲,打了個滾,看到了她手裡提的西瓜,開始賣乖,“是冰的嗎?”
徐薇甯提着袋子往他臉上放,冰涼涼的,太舒服了。
“拿去切了吃吧。”
徐聞欽奔進廚房拿了兩個勺,“切什麼切,這樣吃多有儀式感。”
母子倆蹲茶幾邊挖西瓜吃,徐薇甯問,“奧運什麼時候結束啊?”
“24号閉幕式,沒兩天了。”
“嗯,那離你開學也沒幾天了,我看你每天這麼閑,出門去熟悉熟悉環境啊。”
徐聞欽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現在外面多少度嗎,出去要死人的啊。”
“哪兒那麼誇張,”徐薇甯嗤他,操不完的心,“你入學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
徐聞欽把中間最甜的一塊兒遞給老母親,堵住了她啰嗦的嘴。
徐薇甯也懶得再說他,吃完這一口就不吃了,起身準備回房間,“我去睡會兒,對了,晚上我不在家吃了,有朋友約我吃飯。”
“正好,我要去打球,那我不做飯了。”
“行。”
日落西斜,徐薇甯換了一身衣服踩着高跟鞋出門,徐聞欽也套上球衣騎着自行車去了公園球場。
公園球場打球很随意,能組上隊就随便玩玩,組不上每人輪流投幾個球也是開心的,大家并不認識,純粹是在這塊兒碰上了。
場上已經有人在玩,徐聞欽過去的時候,正好湊一個五對五。
隊伍人員的實力參差不齊,有些打起來也完全不管走位,沖撞打手了也不停,一個來回下來,徐聞欽感覺打的有些憋屈。
随機組的場子,打完就走了幾個人,又玩了十來分鐘,一人甩着鮮亮的黃腦袋加入了隊伍,三對三,徐聞欽防守他的時候,不可避免的近距離觀察了一下,他的發頂新長出來的黑發在燈光下很潤澤光滑,和雜亂毛躁的黃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長長的黃發散在額前,顯得有些邋遢。
但是他的球打的還不錯,徐聞欽扪心自問,solo估計打不赢他。
時間也不早了,徐聞欽在邊上休息了一會兒,準備離開的時候,場子那邊鬧了起來,新來的一群人争場地,氣氛劍拔弩張,一通武漢話輸出還不夠,旁邊人都跟着勸“算了算了,都是來玩的,打個麼斯架撒……”
不勸則已,一勸聽不得一點,戰火瞬間燃起。
徐聞欽站在邊上看熱鬧,黃毛俨然是主角之一,幾個人打他一個還愣是打不過,打架的勸架的亂成一團,有一人被甩出來的時候還差點兒砸到徐聞欽。
他趕緊逃離現場,臨走前回頭看了看混戰中那一頭鮮豔的非主流發色,心想着這也太刺激了吧,武漢人都這麼虎的嗎?
伴随着炎炎烈日,全球矚目的北京奧運會正式閉幕,零八年太曲折了,然而暴雪熄不滅團圓的燈火,地震砸不垮堅韌的脊梁,奧運盛會中國也交出了一份精彩的答卷。
報道當天徐聞欽在家裡磨磨蹭蹭的呆到下午五點鐘,踏出門的那一刻依舊遭到一記爆錘,太熱了,他騎着自行車,慢悠悠的往學校走。
等到報完道在公示牌上找到班級過去,班主任已經在對花名冊,看到徐聞欽站在門口,上下掃了他一眼,一擡下巴放行,“趕緊找位置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