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但是也就這兩年了，你也該考慮考慮了。”
徐聞欽呼吸着大學校園裡的氣息，順勢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來，他看着淩佑，“行，聽你的，我考慮考慮。”
“你鋼琴彈的這麼好，有沒有考慮過音樂學院？”
徐聞欽想了一會兒，“看情況吧，考音樂學院幹什麼，當音樂老師？”
淩佑道，“繼續深造鋼琴也有很多的前途啊，當鋼琴家也行。”
徐聞欽覺得他越說越離譜，“拉倒吧，沒邊兒的事兒。”
草地上近一處遠一處都是人，有情侶兩人相依說悄悄話的，也有三五好友圍坐吃東西聊天彈樂器的，時不時傳來開懷的笑聲。
空氣有點兒悶，氣氛卻熱烈，兩人在角落裡看着操場上的熱鬧，沒一會兒，淩佑站了起來，“喝多了，你看着東西哈，我去上個廁所。”
徐聞欽說，“去吧。”
他才剛走，放在地上的手機震了一聲，随後接二連三的震動聲嗡嗡個不停，徐聞欽低頭掃了一眼，屏幕上已經鋪滿了消息。
其中有幾條刺入徐聞欽的眼睛：我成功了，終于成功了，他答應和我在一起了。他說其實他也是，以前沒告訴我是怕吓到我……沒想到我愛的人也愛我！
“恭喜出櫃成功。”
“不容易，真心為你高興。”
…………
消息太多，一條一條的重疊在一起。
徐聞欽微怔，反應過來，淩佑怎麼會有這種群的？他是因為自己才會去了解這個群體的嗎，還是因為什麼别的？
可是距離籃球賽都過了這麼久了，這麼久.....他都閉口不言自己琢磨，他到底在想什麼？
淩佑手上的水都還沒有擦幹便直奔徐聞欽而來，玩鬧着甩了他一臉，徐聞欽迎面遭了一通洗禮，拍開了他的手。
淩佑在他身旁坐下，拿起奶茶又喝了一大口，頗為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倒在草坪上。他衣服上提，露出一小段腰腹線出來。
徐聞欽掃了一眼，裝作漫不經心的幫他扯了扯，“小心過敏。”
“這也能過敏？”
徐聞欽說，“我們班之前有一個同學在草地上打了滾，然後就過敏了。”
淩佑…………我又沒打滾。
“沒事兒的，我這皮糙肉厚的不可能過敏。你也一起來躺一躺吧，很舒服的。”說着，淩佑便拽着徐聞欽的衣服，用了力的把他拉下來。
徐聞欽心不在焉，突然失去重心，正好拿淩佑的胳膊當了“枕頭”。他剛要起身，淩佑翻身伸手把他按了下去，“沒事兒，你枕着吧。”
兩人并肩躺着看夜空，武漢不比北市，夜色都顯得厚重許多，霧蒙蒙的看不到一顆光亮，倒是空氣中的燥熱分子格外的活躍，微風掃在臉上都是燙的。
淩佑疑惑的“嗯”了一聲，“什麼東西在震，你有電話？”
徐聞欽說，“你的，我手機開着鈴聲。”
淩佑拱了拱身子，掏出壓在背下的手機，“誰呀，發這麼多消息。”
淩佑剛把手機拿正到面前，手機卻再一次震動，屏幕亮了起來，群裡的一條消息赫然攤在那裡。
“我也出櫃成功了！！！！”
徐聞欽…………這世界已經到了我家櫃門随便開的地步了嗎？
這麼多出櫃的，還每個都成功了？
淩佑明顯愣了一下，假裝若無其事的解鎖快速的浏覽了一遍消息。
徐聞欽有點兒沒反應過來，隻是看着他。
淩佑的腦子裡走馬燈似的，看過的那些資料書，案例，李彤的話……過了一遍又一遍，在坦白和隐瞞之間糾結猶豫的恨不得分裂，他一側頭看到徐聞欽的表情，想着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都已經被他看到了，與其編個瞎話來圓場，還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跟他攤開來說，他不想瞞着了，不管結果是好是壞，兩個人都坦誠着總比現在這樣拉扯來的要好。
淩佑想通了這一點兒，随即便大方的把群裡的消息刷給徐聞欽看，“你看，這是我們群裡的一個朋友，他說他今天找到真愛了。”
淩佑的一隻胳膊被徐聞欽枕在頭下，他這樣側身過來，宛如一個擁抱把徐聞欽圈在這三分天地裡。徐聞欽感覺他說話間的炙熱呼吸都撲在臉上，有些結巴，“你怎麼……怎麼加這些群？”
淩佑說，“了解一下。”
淩佑口中一股濃濃的奶香味，是他剛喝過的奶茶。
徐聞欽把這四個字在唇齒間嚼爛了也沒品出另一層意思來，“這是同.性.戀的群，你了解這個幹什麼？”
沒想到淩佑低頭看着他笑了起來，竟然說，“當然是了解我自己啊。”
徐聞欽一口氣卡在胸口，梗的直疼。
良久，他才找回聲音，“什麼意思？”
淩佑躺回原來的位置，身前一空，話在耳邊響起，“意思就是，人總是在不斷的成長中才能發現真正的自己。”
徐聞欽還是不敢信，忍了半天終于直白的問他，“你喜歡男生？”
淩佑低聲說，“也不是喜歡男生，就是……”
就是喜歡你！
徐聞欽感覺自己的呼吸也随着這戛然而止的話窒住了，腦子裡閃現出之前的那些辱罵和诋毀，淩佑也會經曆這些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徐聞欽問他，“這事兒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有啊，我跟蘇末迪說過。”淩佑面上表現的特别雲淡風輕，卻不時的側頭觀察着徐聞欽的表情變化。
徐聞欽說，“隻有蘇末迪知道嗎？”
淩佑點頭，把自己兄弟出賣了。
蘇末迪噴嚏打了好幾個：我特麼知道個屁，拉我下水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淩佑看他有些出神，枕在他頭下的胳膊輕輕的動了兩下，“怎麼，吓到你了？”
徐聞欽撤回目光，輕聲說沒有，“我自己不就是嘛。”
淩佑沒再說話，繼續玩手機，回着群裡的消息，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咱們回去吧，不早了。”
一路上，徐聞欽欲言又止，好幾次想拉住淩佑，都沒能伸出手。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淩佑站定腳步擋住他的去路，徐聞欽沒注意，一頭撞到他胸口。
他後退幾步，本來想拒絕，可話到嘴邊沒忍住，“淩佑，你是想證明什麼？”
淩佑知道他有想法，可他的态度太淡然了，不應該。
果然...吓到他了嗎？
淩佑看着他說，“我想證明我喜歡一個人到底是因為我喜歡的隻是他，還是因為我本身和别人不同，我才會喜歡他。”
徐聞欽震驚的看向他，忍了又忍，幾乎快要落淚。
“徐聞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想瞞着了，我不想騙你，”淩佑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我相信你也感覺得到，我隻是喜歡你而已。”
徐聞欽的表情和此時的炎熱天氣完全相反，他像是被冰封凝固了，淩佑的話語和身影都像是被拉長到無限遠，直到路邊的一輛車呼嘯着喇叭飛馳而過，他這才如夢初醒。
徐聞欽長歎一口氣，“真的假的..你快别鬧了。”
淩佑看他這個反應，知道事情走向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那個方向，徐聞欽又要縮回到他好不容易才走出來的那個殼子裡去。
他說過，希望自己能有肆無忌憚的，坦蕩的勇敢，可是他現在還沒有。
淩佑問他，“你不喜歡我嗎，難道我...我意會錯了？””
徐聞欽還是那句，“你别說這個了，真的，别鬧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以後也會是家人，我.....”徐聞欽咬舌尖，眼睛都是紅的，他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卻又忍不住想去伸手拉住淩佑，一時之間，除了扣住淩佑搭着他的手，不知道還能再做些什麼。
淩佑松開他的手，退了一步，說“對不起，我是不是不應該這樣。”
徐聞欽手心空了，腦子也空了，嗫嚅道，“别說這個了好嗎，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