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的眼裡絲毫沒有對血腥的恐懼,隻有對血淋淋貢品的好奇。
“殿下……”阿棠仰頭,滿眼崇拜地對着看不清面容的銅像磕了三個頭。
洛春桃早在聽到阿蘋解釋到“看不見的使者”的時候就立了一身寒毛,她立即往四周看了看,生怕看到和自己一樣的人。
好在廟堂似乎除了自己,并沒有其他無實體的人影。
當然不排除還有洛春桃看不見的東西存在。
但一來洛春桃的木牌沒有發熱,二來她進入這片區域不宜盲目動用精神力暴露行蹤,洛春桃也隻能當做這裡風平浪靜。
洛春桃将目光重新放回到眼前的兩位姑娘身上。
她們對神祇的迷信在洛春桃看來并不陌生,畢竟她也是在阿佗城待過的人。
但,雖然阿佗城的城民們迷信神祇,也會獻上貢品,可洛春桃從未見過他們用鮮血或者牲畜肉祭祀的,最多就是多燒幾柱香,多磕幾次頭。
因此,如今看着兩個白白淨淨的姑娘,站在血肉模糊的肉團子前,面容被銅碗反射的光照成微紅模樣,卻依然滿眼狂熱崇拜,洛春桃打心底地防備起來。
“叮、叮、叮、叮。”
門口的鈴铛聲響起,阿蘋說了句“客人來了”,便和阿棠一起往外走去。
洛春桃以防萬一,等到她們離開不見,才再次上前仔細端詳碗裡的貢品。
其中兩碗像是剛割下來不久的豬肉,新鮮肥嫩,血絲未除,鮮紅的血液積了小半碗,蜂窩狀的黃白色組織仿佛還未徹底死去的嫩芽,不甘心地在肉面蠕動,看得洛春桃毛骨悚然。
她下意識打了個幹嘔,趕緊瞥開眼,看向另一碗奇怪的東西——
那玩意兒看起來沒有“豬肉”惡心,朱紅的壁膜看起來很有韌性,除了混合血水的黏液看起來有些滲人,在之前的視覺沖擊下,洛春桃居然覺得并沒有那麼不堪入目。
隻是……
這一團紅肉的構造怎麼這麼眼熟?
“松田先生,這邊請。”阿蘋眉眼低垂,笑着将一個中年男人引進了廟堂。
阿棠跟在他們身後,含着胸将男人的外套抱在懷裡。
三人來到神龛前,阿蘋從一旁取來香燭,遞給男人。
男人接過後點燃,直接跪在了蒲團上。
洛春桃沒有躲開,就這麼站在神龛前,想看看這裡所謂的“神祇”到底有什麼能耐。
“我主……”
男人說的是日本話,好在洛春桃上輩子跟在那個男人身邊無事可做時,也曾學些語言打發時間,因此勉強能聽懂他在嘀咕些什麼。
男人舉着香說了很多,香灰落到他的手背上燙出水泡都無動于衷。
嘴裡的話大概就是些什麼升官、赢得選舉、甘願付出一切什麼的。
最後,男人将香插進案幾正中的四鼎爐裡,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用絲綢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男人仔細打開,露出了裡面朱紅的荷包,然後将其恭恭敬敬地呈到了阿蘋早為他準備好的銅盤上。
洛春桃就在案幾之後,因而不消費力就嗅到了荷包傳來的腥臭味。
或許氣味裡也夾雜了其他貢品的味道。
洛春桃眉頭緊鎖,沒忍住捂住了鼻子。
阿蘋和阿棠轉身,去給爐子裡增添香料。
“我主,這是您上次賜予我的護身符,我已用自己的鮮血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每日正午在槐樹下放血,以表誠心。”
說着,男人赤誠的雙眼微垂,解開了藏在西裝袖下的左手手腕紗布,露出了裡面縱橫交錯的深紅色傷疤。
“這四十九天我謹遵玉律,每日吃肉,絕無半分虛言,願我主賜福保佑。”男人以首搶地,久久不舍起身。
洛春桃将他癡迷的模樣看在眼裡,又仰頭望向自己身後的所謂“神祇”,卻沒發現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