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微微垂眸，女鬼感濃烈的下三白被睫毛垂落的陰影覆蓋。

“相逢有緣，我送你一卦吧。”

尾生聲音和緩不急不躁，像跟同學閑聊，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全魚宴有些怔愣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他的手從頭頂滑落。

“失業八個月了是不是？但我看，三天之内，你應該能找到新工作。”

不僅失業八個月，身上還隻剩下三百塊錢，但房租已經不能再拖了。他去網吧不僅為了換ip地址，也為了躲忍無可忍的房東。

“再堅持三天吧。三天之内，一定能找到新工作。”

“真的？真的麼……？”全魚宴眼睛突嘴也突，愣愣擡頭時十分像陸地上的魚。他也一直這樣，活就湊合活，死了也沒人管。

“真的，你不相信我？”

“相信，我、我相信……”他張口結舌，不懂事情怎麼就走到這個方向了。

“但也不能什麼代價都不付出。找到工作之後，我要你接下來六個月内，每個月捐贈一半收入給敬老院。你幹不幹？”

【這能不幹？不幹可得吃屎啊】

【啧，龍龍還是太心軟了】

【新時代掌管心軟的神23333333】

【愣啥啊屎哥？還不趕緊謝主隆恩】

全魚宴愣愣地看着她，沒反應過來就開始一連串地道謝，其實他都還沒搞清楚到底是咋地了，但這久違的善意，他确實感覺到了。

“捐贈時用陽川城隍廟的名義。”

尾生沖着他一點，像在警告，又像是留下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标記：“賭約是你自己應下來的，現在的結果你也接受。所以契約成立，違約者，必有災殃。”

全魚宴哪會想違約？這跟天上掉餡餅都差不多了，雖然這麼說有點玄乎，但确實她剛剛說完那話，他就覺得整個人身上都輕松了，像是真的要時來運轉！

怪不得之前那些人都這麼狂熱，原來真的不一樣！全魚宴悔過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他雙手合十不停地拜，邊拜邊說對不起，他當初做錯了，謝謝龍大師給自己一次悔過的機會，謝謝龍大師贈言之類的話……

“隻尊重我就行了麼？”

“不是，當然不是！我以後肯定尊重每個人，大家都不容易，這事是我不對，我再也不在直播間說難聽話了！我悔過，我一定悔過，大家都不容易……”

看得出來他文化水平不高，說話有時候也颠三倒四的。尾生還是有點拗不過本心，正想勸他有餘力的時候多讀書，就看到一條十分刺眼的彈幕。

【啧，就等着看他吃屎呢。這主播咋這麼聖母啊，我真服了】

本來不想回的，尾生提前做過功課，主播其中一條準則就是不要跟直播間路人争論，赢不赢都搞的自己一身腥。

結果還是本能比枷鎖先出手，她先下了全魚宴的麥，然後飛快地讀了一遍剛才那條彈幕，十分嚴肅認真地反駁對方：“不是聖母。”

“他已經付出代價了，損失錢财還不夠麼？殺人不過頭點地，真讓他按賭約辦，那我夜裡睡不着。”

尾生沒說的是，她看出全魚宴身上的不穩定性。他這種透明人，父母不管，兄弟姐妹不愛，連個工作都沒有，房租也交不起，眼看着就要流露街頭。

本身心理已經扭曲，真要是激怒他，相隔千裡，尾生自己倒是無所謂，但萬一他劍走偏鋒上街砍人，誰來買單？無辜的路人麼？

這絕對不行。

反之現在這麼做，能為社會消除一個不安定因素，怎麼不算功德無量呢？

烏丞在旁邊扇扇翅膀：“他冇錢最鐘意的就是錢，這罰的很重了嘎嘎。”

【啧，開始上價值了是吧？給我氣笑了。那你一開始想啥呢】

“此一時彼一時，本來我也沒……”

來者是客，尾生說話很客氣，但粉絲們就不那麼溫和了，雖說都是看熱鬧，但總不能真讓人吃屎吧！不是每個人都這麼獵奇的！

【你愛看看不看滾，0級小号在這充什麼大哥】

【不是啊，我覺得龍大師這處理很好啊？怎麼就聖母了，真讓人吃屎那成什麼了】

【贊同處理得很好，龍大師出了氣，屎哥改邪歸正，養老院得到穩定贊助。還有城隍廟！這不四赢麼】

【同意，不是隻有一方被逼到絕境算好結果，望周知】

【房管呢！房管出來幹活，趕緊拉黑】

尾生抹了把汗，慚愧慚愧，她還沒來得及設置房管，但本來也不需要，她不捂嘴。

“我直播間不設置房管，神會傾聽衆生的聲音。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烏丞鳥眼狂轉：……這女人竟該死的能裝！

剛剛那個叫嚣的路人還是不甘心，畢竟本來就是沖着看樂子來的，現在樂子沒了，還給自己架火上了。

他憤憤不平：【你怎麼這麼天真啊？他要是不做呢？這不就相當于什麼代價都沒付出？】

确實存在這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