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案發時，尾生和風入松都有不在場證明，最後如果什麼都問不住出來，那倆人都能全須全尾地離開。

但話又說回來，特勤拍拍桌子，首都發生這種事，不論出個一二三，他這個隊長也不用幹了。

“如果今天不能确認嫌疑人，就全部帶走。”

這不是一句空話，首都安全大過天。

“不行的話，”尾生真沒什麼好怕的，她看着風入松笑，“我招魂了？”

“胡鬧！”張堰拍案而起，他臉色青紅夾雜，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怎麼。

“我還以為會是警察叔叔反對呢。您急什麼？”

張堰急什麼？當然是想起自己這小徒弟以前不對的地方，真要被人翻出事都是百木做的，他不敢想象會對扶微草堂産生多大的震動。

“就是你幹的！你既無師承，又不曾研究過典籍，”他快步上前鉗住尾生的手臂，緩緩下滑似乎在确認什麼，“根骨亦普通，絕無可能年輕輕就白得這一身逆天功夫。”

“不是，誰讓你上手的？死老頭你有沒有素質？！”烏丞氣得噶一聲，當下就用翅膀扇他腦門。

尾生一把聳開他的手，意有所指地看着松百木：“世間正道必當順天而行！到底是誰在傷天害理，你馬上就知道了！”

她擡手指天，金色遊龍似的光芒從指尖傾瀉而出，像太陽初生時那一抹燦爛的朝晖，又像是最名貴的珠寶，金光煌煌不可逼視。

“陽川城……”

“等等！不行！”

這回開口的是特勤隊長，招魂這種事那能對麼！就算是可以，誰知道她是真招魂，還是想幹什麼壞事？他剛毅的臉上滿是凝重，手中槍已經上膛。

尾生一聽他開口立刻收手，好嘞，都聽您的。

這就叫刻在骨子裡的遵紀守法。

結果沒躲過西裝男拍她的手，這人比特勤隊長慢半拍，話音落才沖下來，逮着尾生懸而未落的手狠狠一巴掌：“你幹什麼！人間是你能這樣胡鬧的地方麼？”

“嘶——”尾生手背都被打紅了，她後退拉開距離，“你有病吧？你憑什麼打我！”

不過聽這口氣，咋的，他是天上來的。

“我這是為你好，”西裝男整整自己的領帶，裝得旁若無人，“既然你們的辦法不管用，那就試試我的？”

“哎我去，”烏丞翅膀蓋住尾生被打紅的手，白眼快要翻上天，“這純凡人誰啊？”

意料之外，兩位特勤竟然同意了，他似乎有啥了不得的隐藏身份。

這架勢……

“聽說有龍組和849局啥的，不會是真的吧？”

“……你也不許看小說了！”

比起尾生的輕松随意，張堰和松百木的臉色明顯不對了，他們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真相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尾生就更好奇了，這到底是什麼人啊？肯定有啥高級手段吧，結果期待地等了半天，就看他走到特勤隊長面前。

認真地，鄭重其事地開口：“其實公司非常重視這次的玄天盛會，已經暗中派人過來。”

說着他又轉向張堰：“你們回收特殊邀請函了嗎？”

“什麼特殊邀請函？”

面試官：“特殊邀請函是第一屆玄天盛會時，為表尊重送給酆都……du，那邊的。不過這些年對方從未使用過。”

啥？蜂嘟嘟？該不會說她吧？

“沒錯，”西裝男仔細整理衣擺上的褶皺，嚴陣以待地抿緊唇，“如果能請動祂老人家，真相無所遁形。”

烏丞和尾生大眼瞪小眼：“老人家？你？”

上面也大眼瞪小眼，眼前這個就是蜂嘟嘟公司的中層了，他口中的那位豈不是……

張堰閉了閉眼，知道扶微草堂的名聲保不住了，他嗓子發幹，聲音苦澀：“但我們沒收到特殊邀請函，确定那位來了麼？”

“哎等一下……”尾生發言。

“确定。祂的聯絡員跟我同步過消息，人就在場館，昨天到的。”

尾生被無視。

“我……”

尾生再次發言，再次被無視，特勤隊長已經應西裝男的邀請，準備讓手下去挨個房間敲門找人。

尾生無奈地打了個響指，人前顯聖我也不想的啊，都是你們逼我的。

通體金紅厚重大氣的邀請函從衆人眼前飛過，啪嗒一聲落在桌上，自己把自己翻開了。

蒼勁渾厚的字體映入眼簾，上面寫着：

我司龍尾生應邀而至。

落款酆都。

這個世界終于安靜了，也終于有人認真聽尾生說話了。

“你們是在找我麼？”

台上的五位集體石化，轉頭時甚至能聽到頸椎幹澀吱呀聲，他們看着尾生，阿巴阿巴幹張嘴說不出話。

松百木的平闆從手中滑落，他臉色一片死寂的慘白。

“我這一身本事的來處，現在還用證明麼？”

西裝男阿巴阿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不用了。”

“于興業和王占不是我殺的，現在您相信了麼？”

特勤隊長很想說我還是更相信證據，但他們有規定，蜂嘟嘟公司相關人員的保密程度是絕密，任何案件中遇到對方，原則就一個，聽令行事。

聽令行事，軍令如山。

他和隊友對視一眼，兩人緩緩點頭。

尾生笑着坐下，攻守之勢異也。

“您猜我是怎麼白得這一身功夫的？猜不到是不是，我告訴你，”下三白掃過松百木，像冷靜地看着一個死人，“是處理您徒弟這種傷天害理之徒積的德。”

“啊吧……嗚嗚，别，我……我……”

年輕一代的人很少知道蜂嘟嘟公司到底是個什麼所在，松百木恰好是其中之一，但他以為那隻是傳說啊啊啊啊啊！

他見到那張邀請函就知道壞了，心跌入谷底，但又想着萬一死不了呢？就算按規定移交檢察院，也要走完流程才行。

然而尾生的眼神讓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今天必死。

給那八個無辜慘死的人償命。

他痛哭流涕，手腳并用地向後爬，因為喉嚨重傷，嘴裡吐出的字眼連不成句子，沒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尾生能聽他的心聲，但沒有必要，她五指輕輕抓握又放開，松百木的動作就戛然而止，身體像一坨死肉委頓下去。

“我說了，我會親手送你下地府。”

新鬼魂體灰白透明，耷頭耷腦地落在她身邊，免得他想起生前鬧事，尾生将他收到随身帶着的木頭挂件裡。

張堰往那個角落裡掃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或許什麼都不能說。

特勤隊長嘴角向下，既震驚又不知所措，這女孩跟剛剛怎麼，不太一樣？好像完全換了個人……

而剛從震驚中醒過來的西裝男人都傻了，這就是大佬麼？談笑間取人性命？你這我這……

電話鈴聲刺破死水，尾生拿起西裝男的手機看了一眼，熟悉又古怪的号碼：018-02

“呀，我的聯絡員打電話過來了。”尾生按下接聽鍵，“警察叔叔，我能走了麼？”

“之後的報告，她會提交到你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