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垂眸看着交握的手，愣愣地重複：“任何問題？”

“是，任何問題。”

房間裡安靜許久，就在尾生以為什麼都問不出來的時候，她開口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

太好認了，石潤钰和畢俊濤的氣質天差地别，尾生要是再不忙些，應該更早就認出的。

“尾生，你是人麼？你剛剛、好像很厲害。”

“是很厲害的人哦，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你聽過借屍還魂麼？”石潤钰困在畢俊濤的身體裡，眼中浮現難解的愁緒，她聲音很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叔叔嬸嬸說，我是遊蕩的野鬼。”

五歲前她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隻能日日夜夜待在畢俊濤身邊，偶爾畢俊濤會大發慈悲讓她借助他的身體吃點東西，更多時候她是拴在他手腕上的風筝。

五歲時畢俊濤父親不知從哪裡弄到一具女孩屍體，指揮她鑽進去，從此她就是石潤钰。

“叔叔嬸嬸說，因為小濤我才能存在于人世間，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

說是野鬼，實際卻很廢，她隻能在自己的身體裡，或者和畢俊濤交換身體。

“但你腦子很好，不是麼？”

石潤钰飛快瞥了她一眼，似乎驚訝于她這麼快就堪破真相，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點頭：“還好。”

石潤钰從小到大都很聰明，幾乎過目不忘，心算一絕，理解能力更是遠超同齡人。

她每天陪畢俊濤到處瘋玩，隻偶爾看一眼書，就能拿到七百多的高分，這或許是上天的恩賜。

但她在高考的時候跟畢俊濤交換身體，把這份恩賜拱手給對方。

“我自己選的，我喜歡他呀。你别用這種眼神看我呀。”

真喜歡他你能拒絕之後轉手就去買藥自宮？

“我很難相信斜坡上的玻璃球是自願往下滾的。”

尾生用“你肯定是被PUA了”的眼神看着她，在心裡悄悄問烏丞：“她是人麼？”

過目不忘，理解力超群，看一眼就什麼都能記住，真很不像人啊！或許有天才是這樣的，但她肯定石潤钰不是。

“肯定有哪裡不對，但我看不出來。”

神力悄無聲息地在房間内蔓延，漫過畢俊濤和石潤钰，腦海内信仰值的光柱以燃燒般地速度飛快後退，尾生終于在兩人的小拇指上找到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線。

“玲珑纏。”

她當機立斷斬斷了這條線。

沙發上睡着的“石潤钰”猛地彈起，“畢俊濤”的眼神則在迷茫之後變得驚悚。

“龍尾生！你幹什麼了！”

“沒幹什麼，隻是讓事情回到它原來的樣子啊。”她朝畢俊濤笑笑，“機票是明天的，你回去之後給潤钰辦複讀。”

“什麼？你，我憑什麼聽你的？她複讀了我怎麼辦？”

“我管你怎麼辦呢。你也可以不聽，”桌上的水果刀慢悠悠地立起來又躺回去，“你試試就行了。”

畢俊濤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又想起自己再也沒辦法跟石潤钰互換身體，但這女人的強硬手腕擺在眼前，他能怎麼辦？他隻能捏着鼻子說好啊！

接觸過超自然事件的人就這點好，對認知之外的東西接受起來比普通人快多了。

那邊接受不了的已經通知老師了！

紫光招生辦的老師上門的時候都淩晨四點，是蔣昱通風報信的，為這他甯願爛嘴巴一個月！

誰知道畢俊濤和石潤钰沒一個支持他的，當着老師的面都說他喝多了腦子不對勁，甚至去調監控都什麼也沒有。

把人哄走已經五點多，其他人都沒事，隻有正義戰士蔣昱被老師逮着不能剛成年就飲酒過度說教大半天。

蔣昱：喝酒？誰？我麼？我冤枉啊！

蔣昱懷疑世界，尾生懷疑自己，她怎麼點這麼背啊？天天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神都這樣麼？

“說真的，地府什麼時候給我算雙休？”

“是你自己非要在轄區外多管閑事的。跟地府有啥關系！”烏丞嘴上不饒人，卻體貼地飛過去拍滅了客廳的燈，“但你對蔣昱用封口，檢讨還是少不了你的。”

石潤钰聽不到這些，她将自己準備好的堅果大禮包塞給尾生，眼中帶着如釋重負的笑意。

“謝謝你尾生，我回去之後好好想一想，想好後第一個告訴你！”

她在月光下轉身，夜風吹起她的長發，地磚扭曲她的影子，像書翻過了一頁。

“我的老天！”烏丞尖叫着飛起，“她是書蟲啊！她是化繭成蝶的書蟲！”

“天都快亮了。”尾生像沒聽見似的轉身回房，這個點也沒必要再睡，繼續幹活吧。

人生枯燥無味，地府牛馬加班贖罪。

寫，我寫的就是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