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力系統早就罷工，樓道裡充斥着濃煙，自動噴淋系統無力地發出滋滋聲，火焰灼燒東西散發的焦味熏得人頭昏腦漲，阿貴捂着口鼻，甕聲甕氣地砸門：“有人麼？有人的話吱一聲！救援的來咯！”

“不用敲了，這間是空的。”

誰？！

盧道長立刻舉起武器嚴陣以待，本地天權司的支援信号遲遲未到，還有什麼人會出現在這裡？

幾人循聲望去，步梯間濃煙與火光間隐約透出人影，這人身量高瘦，腳步沉穩，随着她逐漸走近，樓道裡的火焰與濃煙盡皆收束在她腳下。

她站在走廊盡頭擡手一指，山林間清爽的風撲面而來，難聞的氣味被席卷一空。

烏丞收攏雙翼站在尾生肩膀上，歪頭用警惕高傲的眼神盯着特調局的幾位。

一人一鴉表面上高人範足足的，實際上烏丞已經心疼到跳腳：“别裝了啊啊啊啊！我的信仰值！”

不裝怎麼拿下主導權？

尾生假裝看不見飛快下降的信仰值，她亮出名片，對着幾人打招呼：“酆都人間行走，見過諸位。”

怎麼會驚動酆都的人？

阿貴愣愣放下捂鼻子的手，回頭看向盧道長，他臉被被火熏得通紅，也看不出神色變化了沒有。

盧道長清了下嗓子：“辦事不利，讓您見笑了。”

尾生有點不太會接這種場面話，更何況現在也并非寒暄的時候，她點點頭，自然而然地接過掌控權：“我來上的急，隻滅了13層的火，樓下的石佛還沒處理，可以交給你們麼？”

13層往下的結界被打破，消防和醫護已經進場撈人，現在隻剩13/14/15層的石佛，以及不知道在何處的鬼佛本體需要解決。尾生把進展同步給盧道長他們，她的意思是他們負責處理樓下兩層的石佛，幫忙把居民送出結界。整個15樓的救援和鬼佛都由她來處理。

特調局開陽司幾人沉默地交換着眼神，還是盧道長站出來：“那就這麼辦，隻是要麻煩您了。”

“不麻煩。對了，除了迷惑人心和制造幻境，鬼佛還有别的能力麼？”

盧道長他們一路追着鬼佛，對它還是有些了解的。

“分身迷人眼，它把自己的石像本體打散變成這些小的，你一路過來也看見了。另外，可能是在山裡吃過什麼東西，鬼佛還能操縱瘴氣和制造泥潭。”

尾生一一記下，向他們道謝後自己上了十五樓。

盧道長帶着自己的隊友開始清理石佛分身，灼人的溫度和濃煙退去後，樓道裡的景象格外清晰，收拾起殘局就方便很多。

“老盧，鬼佛會生吃人魂，還能操縱被它弄死的屍體，這你怎麼不說？”

盧道長一劍捅穿僞裝成門牌的石佛分身，附近的陰氣為止一清，他一改之前的焦急，淡淡道：“酆都的人那麼厲害，需要我們多嘴？”

*

窗明幾淨的花房中，擺着兩三樣賣相随意但香味誘人的點心，熟悉的臉帶着笑，招呼她坐下，好好講講這一次去首都的經曆，同學也跟着叽叽喳喳地起哄。

烏丞天生帶有堪破虛妄的神通，它煽動翅膀拍拍尾生的頭：“假的，你可别上當啊。”

尾生卻充耳不聞，跟老師同學打着招呼，徑直走向餐桌，拿起一塊核桃酥就往嘴裡送。

“龍尾生？！”

快要吃到嘴的時候，尾生腦袋後撤咬了一口空氣，手中幻象應聲而碎，碎片朝三個方向激射而去，正好打在支撐幻境的三個小石佛身上。

“沒上當，就是剛剛有點看不透。”

或許是因為離鬼佛的真身越來越近，小石佛構築幻境的力量也在增強，也可能是因為她在不斷消耗信仰值，剛剛竟然沒能一眼看出破綻，還是鬼佛看她落入陷阱時産生的波動，才讓尾生确認了小石佛分身的位置。

“你早說呀，我就告訴你了。”

“我還是習慣自己想辦法，畢竟又不能指望你一輩子。”

烏丞翻了個百轉千回的白眼：“三千多年頂凡人百八十輩子了。”

環境破除之後就是撲面而來濃郁的瘴氣，尾生就防着這一手，早就屏住了呼吸。信仰值嘩啦啦流水一樣，變成清爽的山風。

山風卷着瘴氣沖出窗戶，尾生得意地給自己豎起個大拇指：“真神，靠自己。”

這東西竟然直到提前在樓梯間埋伏她，可見智商不低。尾生艱難地把腳從泥沼裡拔出來，面無表情地推開樓道門。

烏丞嘎嘎樂起來：“嘎，你這一百二的貴貴鞋還是沒保住嘎嘎。”

“閉嘴。”

書香華庭是新小區，落成時間不長，内部建設材料十分不錯，格局上是兩梯四戶，電梯間在中間，走廊是個回字。

15樓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