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正是昨天拿着勺子給老母豬喂食的老者。
她故意掉糖的時候看到了他虎口的老繭,那是長年累月拿刀槍才會有的痕迹,也是他的功勳與榮耀。
可那樣的人,如今卻窩在偏遠的鄉下,用曾經殺敵的手拌着豬食,每周還要打思想報告,連基本的自由和尊重都沒有。
而曹淮序,他們家遇上的危機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書裡,有紀棠幫忙在通行證和探親證上蓋公章,有她家裡所有的積蓄,曹淮序順利回到京市得以力挽狂瀾。
曹淮序說是孟依芸幫了他,是他和他全家的恩人。
紀棠扯了扯嘴角,如今她不插手,看女主怎麼施恩?
沒幾天,支書從公社開完會回來就用大隊部的喇叭把所有人喊去了曬谷場開臨時會議。
“隔壁好幾個公社有知青請了探親假都沒有回來,給公社各項工作的展開帶來了很大的阻礙。”
“公社決定,近期所有知青都暫時停止請探親假。”
他面色嚴肅掃向站在一起的知青們:“希望大家努力克服困難,自覺遵守公社規定。”
“散會!”
紀棠的眼神穿過人群準确停在曹淮序的手上,那雙手捏緊了拳頭,青筋暴起。
“慧芳買了三張電影票,讓我無論如何帶你一起去看電影。”
她收回視線,笑着回紀柏的話:“你們兩個去約會,我湊什麼熱鬧?”
“上次去慧芳家裡拜訪,他們家親戚來了大半。”紀柏臉上是發自内心的笑容,“阿棠,慧芳讓我一定要謝謝你。”
紀棠給他的白襯衫比之前他媽買的質感還要好一些,加上她幫着參謀的禮物,那天的認親飯馬家人都很滿意。
“他們滿意是你本人優秀,且誠意十足,跟我有什麼關系啊。”
紀柏為了這次的認親飯準備了很久,能有圓滿的結局是他應得的。
“這幾天媽都在準備肉魚雞蛋,她還擔心自己手藝不夠好,做的菜慧芳姐不愛吃。”
等女方也吃了認親飯,婚事就正式進入流程了。
紀柏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慧芳不挑剔吃的。”他揉揉紀棠的頭發,“倒是你,最近吃飯沒從前香了。”
紀棠把紀柏的大手拍下,整了整亂糟糟的頭發:“别總是揉我頭發,揉秃了怎麼辦?”
“噗嗤!”不加掩飾的笑聲從身後傳來,是趙乘風。
紀棠收了臉上輕松的笑意,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拉着紀柏回了家。
她沒有拂了未來嫂嫂的好意,跟着紀柏去鎮上看了電影。
電影散場後,她沒有繼續當電燈泡,跟紀柏二人分開後,獨自在鎮上逛。
六七十年代的鎮上比不上後世的繁榮喧嘩,但煙火氣很濃,沒有人低頭看手機,不小心目光相撞隻端着冷漠或客氣點頭或移開視線。
有行人行色匆匆趕路的,有三三兩兩挽着手說笑的,有避着人群小心翼翼走入巷道的,熙熙攘攘來來往往,臉上的表情都很生動。
紀棠摸了摸口袋裡的金塊,猶豫着是去銀行兌換還是賣去黑市。
銀行安全一點,但黑市價格更高。
想了想,她走進了巷道。
巷道裡堆了些雜物,有個衣着破舊的中年男人失魂落魄坐在角落裡。
紀棠停下腳步。
書裡,男主知道家裡出事後,就想立刻回京市。
那個時候離家人給他寄錢票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他手上的錢連張去京市的火車票都買不了。
他不想家裡的事情被人當做談資,所以沒有向知青們開口借錢,是女主看出了他情緒不對,主動關心寬慰,他才語焉不詳說了句想回京市。
女主家條件一般,父母又重男輕女,下鄉之後家裡就沒有給她寄過錢票,根本幫不上忙。
于是,她提議把小野山參賣了,小野山參雖然小,但品相不錯,若是運氣好找到個好買家,别說火車票了,連這一路的費用都能有了。
男主沒有多少猶豫就答應了。
不過,他那個時候要想辦法蓋章,就把小野山參給了女主,拜托她賣個好價錢。
紀棠看着滿臉落寞的中年男人。
女主手裡的小野山參沒有賣出去,而是大義凜然救了這個中年男人的妻子。
那時候,女主是怎麼說的?
“我感念你對妻子的情義,這野山參你先拿去救人,等你以後有錢了再給我!”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知道還記不記得男主等着賣小野山參的錢回京市救家人呢?
她應當是記得的,但她不怕,因為她有辦法弄到更多的錢票。
而她當然也不是平白就生了俠肝義膽,救人于危難。
她在來這裡的第一天見過這個男人,衣冠楚楚,而那個對着他們一臉傲氣的知青辦主任在這個男人面前客氣到近乎卑躬屈膝。
她想搭上這個人脈,所以毫不猶豫把小野山參給了出去。
她賭對了。
這個中年男人很有身份,連他的妻子也不簡單。
也是因為他們,男主在公社明确暫時取消探親假還北上的事情才被壓了下來,沒有記入檔案。
想到這裡,紀棠擡腳經過中年男人,同時伸手往口袋裡掏手帕,手帕抽出的同時帶出了一個油紙包。
這場景,跟上回掉糖到豬食上一模一樣!
油紙包咕噜噜滾到了中年男人的腳邊,露出了幾根細長的根須。
中年男人眼睛倏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