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時,身邊空蕩蕩的,青衣來報,季衡已一人前往嶼國東林苑。
“東林苑附近這兩日怪事頻發,嶼國皇帝派重兵把守,宗門也設結界,但仍不斷有人離奇消失。此事多方探查無果,隻能歸結為與墟鏡有關。”
“阿衡前往東林苑便是為了此事?”
墟鏡有異,她去黃橋的事隻能擱置,偌大一個千山,季衡不在,她不放心離開。
青衣有些猶疑,“山主或許,打算再入一次墟鏡。”
季厭道,“墟鏡太過怪異,修為提升過快,無異于揠苗助長,且,九死難有一生。他當真要再入墟鏡?”
青衣拜倒,又道,“山主未曾說過,但山主此行,青衣心中隐隐不安,以往山主入墟鏡,青衣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季厭凝視着面前的青衣女子,手指微動,靈氣化作絲線探入她的靈識。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木偶的靈識。
漫山荒蕪,唯有一隅生着脆弱微小的綠意,那是青衣自己的意識。
她是木偶化人,卻并非傀儡。
她竟有自己的意識。
在那片綠意上,能感受到季衡的氣息,混着一縷幾不可察的……神意。
好似剛剛是晃了一下神,季厭再凝神感受時便隻有季衡的氣息。
“你與阿衡意識相連,你既有顧慮,或許阿衡心中也是不安。且讓摘星樓盯着,若有異狀趕緊來報。”
有青衣協助,季厭隻需做一些重要事情的決策,即便如此,隻做了幾日,她也有些身心俱疲。
不知往常季衡是否也是如此……正想到季衡,一道靈光飛入殿中,是摘星樓的信。
青衣念道,“山主已入墟鏡。”
“東林苑被封之後,嶼國設下結界無人能進。但魔氣影響範圍仍在不斷擴大,這幾日幾乎已覆蓋整個東林苑。”
她頓了頓,又道,“山主好像陷入了困境,往常入墟鏡雖有危險,但山主修為會不斷提升,連帶着我們也會修為增長,但這幾日山主修為不升反降。”
“許是你太過擔心了,阿衡的修為已臻化境,再入墟鏡也無多少作用。或許此次對于他是場修行,若有了悟,或許能成就仙緣。”
季厭話是這般說,心中也不免擔心。
她從未去過墟鏡,不知那是什麼樣的存在。
對于季衡,是機遇,還是危險,都未可知。
更何況,她不相信有什麼地方能迅速提升修為,卻無任何反噬。
除非……是那個地方……
然黎嶂千萬年守着那道門,無人能進,也無人能出。
墟鏡。
季衡已多次來到這裡,他自認為已經熟悉了大半,但不過一個晃神的功夫,他便從原本熟悉的山林到了一個小院中。
這片山林魔氣彙聚,常年不見天日,又怎會有如此幹淨亮堂的小院,仰頭還能見到清澈的藍天。
來着不善,是季衡聽見來人腳步聲的第一反應,他提着冰魄長劍,劍尖一轉,直指來人。
鋒利的劍刃劃過臉側,女子微微偏頭好奇地看着這個陌生的人。
“師尊?”
季衡心中驚疑,手中長劍忍不住偏離半寸。
這女子和季厭生的一模一樣,他一時竟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入了幻境。
女子問道,“你方才喚我什麼?”
見她對這個稱呼隻是有些疑惑,季衡放下手中的劍,鎮定道,“沒什麼,你是誰,為何會來此處?”
女子媚眼如絲,輕笑一聲,“我本就住在此處,你無故闖入我住的地方,倒是先問起了我是誰?”
墟境,季厭和謝霜二人落在一片茂密的叢林中。
深林之中古樹虬結盤踞,雜草叢生。
随着夜色逐漸降臨,霧氣顯得愈發暗沉陰詭,愈發讓人辨不清路。
“師祖,這裡好像對靈氣有限制,我的乾坤袋打不開了。”
周遭的光線太暗,謝霜準備拿個夜明珠照一照,結果發現怎麼也打不開自己的乾坤袋。
季厭聞言摸了摸自己腰間的乾坤袋,道,“先生個火照明,免得晚些從林子裡竄出什麼東西我們都看不到。”
霧中三米之外就看不到人,生起火來才稍許擴大了些視野範圍。
這千年來,能進墟境一趟并活着走出去的人少之又少,各個門派不知折損了多少人在裡面,也探不到一點兒關于墟境的秘密。
謝霜低着頭擦拭着佩劍,他能感受到自己體内的靈力使用過後無法補充,一旦靈力消耗殆盡,他便隻能像凡人一般。
而在這片深林中不知藏了多少危險,若他隻是個凡人,那他或許一絲生的希望都沒有了。
火堆明滅,謝霜一次又一次地添着木材,卻遲遲等不到天亮。
一直閉目養神的季厭散開自己神識,靈氣支起的神識過于微薄。
好一會兒,她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站了起來,“謝霜,我有個想法,或許,我來過這裡。”
她在周圍走了一圈,勉強辨了辨方向,帶着謝霜便朝着密林深處走去。
墟境的山脈連綿,他們所在的位置山丘頗多,卻起伏不大。
越往前走,水汽愈發濃郁,他們逐漸走到了一條河邊。
沿着河一直向上,在河流起始的地方是一座極為巍峨的山峰,其上,住着這裡的主人。
季厭腦子裡像是突然畫好了一張地圖,引領着她一路向前。
她來過這裡,隻是再次站在這片土地上,她遲了許久才想起來。
經久不散的迷霧遮住了她的眼,也将這座山遮的嚴嚴實實。
深林有着不同尋常的靜谧,感受不到一點魔物的動靜。
翻上那座最為高大的山峰,季厭見到了蹲守在殿前的惡犬。
看見她來,它舔了舔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