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在東方落的住處養了兩天的傷後,秦瀾心底那點對東方落的同情像陽光下的晨露似的,太陽一照就輕而易舉地就化成了一縷輕煙,連個響都沒傳出。
本以為東方落是個少年老成的藏鋒之人,結果居然是自幼學醫十二年從未實踐過的毛頭小子。
秦瀾覺得自己一開始竟然覺得東方落心思缜密,簡直就是個笑話!
這兩天來,東方落除了每天在秦瀾耳邊喋喋不休以外,基本沒做過什麼實事。
在第二天的夜晚,東方落從厚厚的醫書裡擡起頭來,皺着眉頭說道:“我查遍了古籍,也沒找到這種毒物的記載。你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秦瀾:......
這是起唳國的人從海族的天敵火族體内提取精煉而成的專門對付海族的火毒,在人類的書籍上自然是找不到解藥之法的。
但是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秦瀾沉吟半晌,還是決定不回答了。
對于秦瀾的沉默,經過兩天的相處,東方落早就習以為常。
他從醫書的上沿望過去,偷偷看着秦瀾,與此同時,那股熟悉與召喚的感覺又從心底升騰而起。
其實自從遇到這個海族,東方落的心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似的,竟會對素未謀面的秦瀾産生熟悉之感。他能感覺到一種冥冥之間的呼喚,但又實在拿不準這感覺到底來自何處。
并且,秦瀾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自己......
東方落合上醫書,伸手輕輕按住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隔着一層衣物下,是一道猙獰的長達十幾厘米的傷疤蜈蚣一樣橫在他白淨的胸口上,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
也許,這道困擾自己十幾年的不知來源的傷疤,就要揭曉謎底了。
他故作愁容地長歎一口氣,揉了揉眼睛:“算了算了,明天就要帶你回家吃飯去了,早點休息吧。”接着,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補充道:“畢竟你是我的第一個病患,怎麼說我也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聽聽,多天真的話語,他東方落為了秦瀾的傷勢可以翻遍了書籍,嘔心又瀝血啊。
聽到這句話的秦瀾低下頭,實際上已經在心裡計劃明天的逃跑路線了。
東方家是去不得的,一聽就知道會有很多人,到時候被人認出來了,估計想死都不容易。修養了兩天,可算是能正常走路了,那就趁此機會直接離開吧。
隻是......
秦瀾擡起眼,看着東方落出門去的背影。
要和這個人道個别吧......怎麼說,他也确确實實是救了自己。
不知怎的,那人清澈的聲音又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明天早上道别後,就離開吧。
秦瀾這樣想着。胸口的傷還在隐隐作痛,但他已然學會了和痛苦和平相處,漸漸睡去了。
然而第二天睜眼後,看見東方長諾那皮笑肉不笑的臉,秦瀾恨不得穿回一晚前,給那個決定第二天早上再走的自己一巴掌。
東方落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不代表他從小習武、已經做了将軍的哥哥也是。
就憑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狀态,在東方長諾面前想跑都跑不掉!
“哥,你怎麼來的這麼早。”東方落頂着一張睡眼惺忪的臉,從門外探着頭問。
東方長諾杆子一樣杵在秦瀾的床邊:“擔心你,就來了。”
秦瀾:......
“我一個才剛能下床的病号,真是難為你了。”秦瀾嗤笑一聲說道。
“我看你倒不像是剛能下床。”
畢竟還要下山,東方長諾也不多說什麼浪費時間,走出了屋子。
東方落走進屋,打了個哈欠:“秦瀾,你能走的吧?實在不行讓我哥背......”
東方落話沒說完,秦瀾就已經下了床站起來了,生怕慢了半秒,那東方長諾就要“貼心”地把他背起來了。
東方落剩下的話一下全砸回肚子裡了。
這這這,這家夥怎麼看着比哥哥還高啊......
秦瀾身上的衣服沒換過,依舊是之前那一身。隻不過之前在水裡昏迷那麼久,血漬和泥污已經被沖幹淨了。
至于那些被利器割破的地方,秦瀾本人是不甚在意的。他随手拍了拍衣服,惜字如金地下了命令:“走吧。”
三人一起下了山。
當東方家的府邸出現在東方落視線中時,東方落幾乎要灑下熱淚了。
誰知道他這一路上為了不讓互相看不對眼的兩隻雄性鬥雞維持表面上的和平,付出了多少努力!
雖然秦瀾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可耐不住東方長諾一直問東問西,并且語氣像是審問牢裡的犯人似的,就差拿着本陰謀論現場念給二人聽了。
剛踏進大門,東方落感覺到了希望的曙光,甚至有種刑滿釋放的激動,迫不及待地說:“哥,你去忙吧,我帶着秦瀾四處走走就好。”
東方長諾這次倒是沒說什麼,看了一眼表面上還算老實的秦瀾後直接走了。
東方落松了一口氣,轉頭看秦瀾。
“你怎麼了?傷口疼?”
秦瀾聽見東方落的話,回了神,搖了搖頭。
走了這麼遠的路,雖然右腿的膝蓋和腳踝已經開始疼痛,但是這都不算什麼。
重要的是......
今日東方家設宴舉辦盛會,用門庭若市來形容也不為過。整個府邸裡裡外外全方面都有人看守,就差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了。
若是秦瀾沒受傷的時候,這些人類士兵是攔不住他的。
奈何現在傷勢未愈,餘毒未清,更何況之前在海裡昏迷了那麼久,流了很多血......
海族身為五族之一,自身是沒有血液再生的能力的。
誕生于天地神明的五族,缺少血液隻能去族群裡的靈池,依靠靈玉才能補充血液。在外,血流幹了,也就隻能是一個死了。
并且從天地間吸收的靈能也儲存在血液中,若是失血太久,修為甚至會倒退。
秦瀾搖搖頭。
“唉,我哥也真是的,幹嘛成天這麼緊張兮兮的,你都傷成這樣他還懷疑你。”東方落嘟囔了一句,很為秦瀾鳴不平的感覺,接着随手拽起秦瀾的手腕,準備帶他去找個地方休息。
入手的溫度很涼,仿佛衣物下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塊上好的玉,隔着衣服都能明顯感覺到這份涼意。
東方落愣了一下。
人一愣神,手上也沒了力道。秦瀾蓦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你之前說,在找能解我身上毒的方法,找到了嗎?”
東方落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絲毫沒有為難秦瀾的意思:“我在找呢,你身上的毒和書裡記載的某種毒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