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她哥都二十八了——”
“沒,他就是在足浴樓上的餐廳應酬。至于那家足浴正不正經,要交給警察評判。”
一直心不在焉的舒懷瑾擡眼,“再說二十八怎麼了,三十歲的人生才剛啟航,一切皆有可能。販賣年齡焦慮的給我通通滾滾滾。”
先前說話的男生是她們這群人裡年紀最小的,程家的公子哥。其實也沒小多少,幾個月而已,但由于卡着年齡的關系,程煜直到現在都沒成年。
見舒懷瑾專挑他的話來反駁,程煜啧了聲,“二十八都是老男人了。這句話最開始不還是你說的麼?怎麼,眨眼的功夫,喜好又從少年感白月光秒變成熟穩重爹系男了?”
幾個人家裡生意場上時有往來,加上又是自初中起便玩在一塊的,光是真香定律都能抓住一大把不重樣的,拿出來怼對方不過是輕飄飄灑灑水而已。
舒懷瑾聽到這話沒生氣,隻是用吸管試圖插奶茶杯底的果肉,“我就不能具有同時欣賞奶狗和熟男的時期?請尊重審美多元化,謝謝。”
程煜眯起眼睛,額間碎發下的面容陰晴不定。
大家多少知曉點這兩人間的磁場,瞟了眼少年感氣質濃烈的程煜,将話題岔開,讨論起了最近舒懷瑾最近參加的活動。
舒懷瑾從小愛好廣泛,但大多隻是涉獵,東學西學,沒一樣精通的——除了小提琴。
她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幹脆放開了琢磨小提琴,高中時賺取的獎金就已經能夠支持自己獨立了。
現在是劇院的小提琴手之一,不過由于目前隻當做愛好,走的是校外社團的路子和劇院簽的合同,算是個收益穩定的兼職,偶爾有商業演出會通知她。
舒懷瑾也是靠着這個賺取大學的生活費。
她消費欲望不高,實在不夠的時候,就從爸媽和她哥塞給她的小金庫裡挪利息。利息都夠她肆意揮霍了,更别說每年還有股票和信托基金的分紅。
“我這次不太想去。”舒懷瑾說,“最近有心動迹象,暫時沒有心思專心練琴。”
朋友辣評:“看不出你還是個戀愛腦。”
緊接着又問,“進展怎麼樣了?”
舒懷瑾揉了下頭發,“連聯系方式都沒有。”
“我靠,不應該啊!你這張臉放學校裡不是嘎嘎亂殺!”
“捧殺還差不多。”舒懷瑾忽略宋阮的閨蜜濾鏡,突然想起一件事,問自剛才起黑臉的程煜,“我記得程家和賀問洲好像有生意上的往來,你有他的微信嗎?”
聯系上下文,明白過來的程煜沒好氣道:“問你哥去。”
宋阮常年将舒宴清是她的crush挂在嘴邊,對此接受程度相當高,“我爸前幾天還說他最近要賞臉參加一個晚宴,貌似演出團就是北城劇院。”
舒懷瑾一瞬間又看見了希望,當即向劇院的首席師姐打聽。
[梁師姐:具體我不太清楚,不過确實有位姓賀的貴客。小瑾,你要一起嗎?]
[舒懷瑾:要要要,謝謝師姐!麼麼麼!]
回複完消息,她擡起頭,唇角笑意晃開。宋阮正跟着她爸接觸公司業務,試圖從群裡翻找賀問洲,結果以失敗告終,别說是賀問洲,連他所掌管的集團高層都沒有。擺明了是高山雪,凡人觸碰不得。
宋阮:“不對啊,我媽提過,程煜也要參加,到時候你直接帶小瑾進去就好了。”
程煜陰陽怪氣:“戀愛腦狗都不幫。”
“……”舒懷瑾四兩撥千斤地說,“我是不是戀愛腦還不好說,但你這狗是當定了,本人親自官方認證。”
衆人笑噴。
為了這場晚宴,舒懷瑾精心挑了好幾件禮服,不過慘遭梁師姐通知,隻能穿劇院統一的白色禮裙。善于刺探軍情的舒懷瑾提前從她哥那套了不少信息,根據她從各個地方收集到的内容,拼湊起來已經相當完整。
1、賀問洲是宴會的壓軸嘉賓,不一定會出席。
2、延續他一貫的要求,身邊沒有任何女伴。
高嶺之花,從不逢場作戲,舒懷瑾也不用擔心撞見一些尴尬的場面。
這種級别的宴會需要檢查邀請函,将賓客劃分了層級,隻有極少數的能前往内廳。好在舒懷瑾所在的音樂團有特制的工作人員通行卡,穿梭其中,比舒家千金的身份還好用。
劇院團的表演總共有三場,前面的有合奏,也有獨奏。
中間休息的間隙,舒懷瑾的目光四處梭巡,仍舊沒有看到賀問洲的身影。
倒是和程煜的視線相撞。
程煜正要開口,觥籌交錯的人群蓦然推開一條路,保镖開道,賀問洲緊随其後,氣場強大到讓人移不開眼。遙隔着人群見到他,那種距離感更強了。
“你還真是為了賀問洲來的?”程煜壓住心頭的那股酸勁。
舒懷瑾:“小孩子管這麼寬幹嘛?”
程煜比她小幾個月,聽到這句話,心氣愈發不順。“我勸你别對賀問洲有什麼——”
“不是吧。程煜,你怎麼跟我哥一樣唠叨。”舒懷瑾向對她招手的梁師姐比了個ok的手勢,拍了拍程煜的肩,“我還有一場合奏,回聊啊。”
看着那抹蹁跹如蝴蝶般的背影,程煜掌心攥緊,少年帶着濃烈攻擊性的視線太過明顯。
賀問洲的保镖裡不乏從雇傭兵退役的人,在耳麥裡交流後,恭敬對賀問洲道:“賀總,我去處理。”
賀問洲漫不經心地擡手,眸光依舊冷淡,“小朋友而已。”
他坐的是全場最好的位子,舒懷瑾上台時一眼看見了他。
好長的一雙腿。啞光皮鞋。今天戴的腕表品味不錯。
《月光奏鳴曲》最初由貝多芬創作,北城樂團在此基礎上做出了一些改編,小提琴在第一樂章的後半段響起,低、高音均與鋼琴的音區融合呼應,流淌出一地靜谧月光。
舒懷瑾上次同他見面時沒有化妝,裹得還跟個粽子似的,因此,她也不确定,賀問洲能不能認出她。
他修長勁瘦的指骨随着節奏,慢而緩地在椅邊敲擊。
舞台布置燈光半明半暗地勾出他五官裡深邃暗濃的那部分韻味,謝幕之際,舒懷瑾握緊小提琴,跟梁師姐一樣,不太想答應劇院管理者臨時提出的鞠躬請求。她們穿的禮裙都是統一的一字肩齊胸款式,不太方便。
梁師姐是劇院小提琴首席,從小鎮一路走到北城,沒有任何背景,咬碎了牙,面上還是維持着笑意。
舒懷瑾小心地在背後扯了下她的衣擺,示意别。
向上谄媚權勢,是成年人世界裡的殘酷規則。梁師姐壓低聲道:“待會我鞠躬就好了,小瑾,你跟歡歡躲在我後面。”
舒懷瑾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對抗衡一腔熱血,但她也不是沖動不過腦的性格。
毫不猶豫對上賀問洲的目光,喚了一聲,“賀叔叔。”
少女甜美的聲線不大,離得近的人聽清了,在舞台側後方給劇院施壓的人愣住。坐在賀問洲身側的宴會主人也在觀察賀問洲的反應。
畢竟,沒有人敢在賀問洲面前亂攀親戚。更何況,北城劇院也不是多大的地方,賀問洲要是真有這麼個小輩的侄女,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
賀問洲解圍的語氣波瀾不驚,“幾位小提琴老師不方便,謝幕就算了吧。合奏演出很驚豔,有時間的話,我會去北城劇院再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