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姑姑提點,元敏細心周到地安排了肅王府中的高等侍衛、管事、嬷嬷、寶瓶、恩英等人一同吃酒,共享這份喜悅與榮耀。
黎天明手持酒盞,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酒液從壺中傾瀉而出,如同細流彙聚成河,他的喉結随之滾動,仿佛是在艱難地咽下一把無形的刀鋒。他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辨,既有對今日慶典的感慨,又似乎藏着無盡的思緒與過往的回憶。
尤為引人注目的是,一道蜿蜒的墨痕從他的下颌延伸至鎖骨,那是他三年前為肅王擋箭時留下的傷痕,如今雖已愈合,卻如同他眉間那道未愈的舊疤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身上,見證了他對肅王的忠誠與無畏。每當他低頭沉思,這道疤痕便更添幾分堅毅與沉穩,讓人不由自主地對他心生敬意。
三盞烈酒如火焰般灼燒着黎天明的喉嚨,他緊鎖的眉頭下,眼睛漸漸泛起了詭異的紅色。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壓抑感,仿佛預示着即将發生的不尋常之事。
黎天明的耳畔,似乎隐隐傳來了亡妻那熟悉而又遙遠的低泣聲,那聲音哀怨纏綿,如同深夜裡最寒冷的寒風,帶着無盡的哀傷與思念,直刺他的心扉。每一個音符都如同鋒利的刀片,切割着他内心深處的每一寸肌膚。
黎天明的四肢變得綿軟無力,仿佛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與意志。他整個人如同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雲霧之中,飄飄忽忽,神志不清。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糊而遙遠,唯有亡妻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愈發清晰。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哀傷與痛苦,那些與亡妻共度的美好時光,如今卻成了他心中最痛的傷痕。亡妻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每一個笑容、每一個眼神都令他心如刀絞,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濕潤了他的眼眶。在這無盡的痛苦與思念中,黎天明仿佛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無法自拔。
此刻的他,仿佛置身于舊時時光,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然而,亡妻的低泣聲卻越來越清晰,如同一種呼喚,牽引着他的靈魂,讓他無法擺脫這份無盡的思念與痛苦。
李澄輕輕示意暗衛副統領,讓他将那位疲憊的賓客帶下去休息,自己則依舊坐在宴席上,與元氏叔侄繼續飲酒談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心中卻難免泛起一絲無奈與掙紮。
不飲酒又能做什麼呢?他深知自己身負重任,不能輕易放縱情感。然而,對洞房中的新娘那份渴望如同烈火般在他心中燃燒。他又害怕自己一旦做了一回真正的男人,外面的宮中女官便會發現他的秘密,屆時他将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三更的梆子聲在承運殿的飛檐上破碎,那清脆而沉重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宮殿中,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孤寂與凄清。承運殿,在深夜的籠罩下顯得格外寂靜,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琉璃獸吻高高翹起,它們威嚴而神秘,仿佛守護着這座王府的每一個秘密。它們口中銜着的銅鈴,在夜風的撩撥下,發出雜亂無章的顫音,就像這王府中的秘密與無奈,被風輕輕吹散,卻又在耳邊回響,讓人心生悸動。
恩英蜷縮在朱漆廊柱之後,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她的繡鞋尖輕輕碾過地上半片凋落的石榴紅箋,那是方才宴間,酒盞旁不經意間飄落的剪彩鴛鴦,仿佛在訴說着一段秘事。
當李澄緩緩滑動輪椅,穿過那幽深的月洞門時,恩英已如同幽靈般輕盈地旋身,悄無聲息地貼上了他的後背。他身着的正紅色蟒紋袍,在夜露的浸潤下,泛着淡淡的涼意,然而,她卻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滾燙的臉頰緊緊貼上那冰涼的螭龍紋,仿佛要将所有的溫度都傳遞給他。
她的素手如同靈蛇一般,悄無聲息地鑽進了他腰間精緻的玉帶之中,指尖靈活地勾住了機括處的金絲流蘇。那金絲流蘇在月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卻暗藏着緻命的機括,一旦觸動,隐藏在暗處的護衛便會如同鬼魅般破瓦而入,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
然而,恩英卻仿佛毫不在意這份危險,她的聲線中帶着一絲蜜糖般的甜美與蠱惑,輕輕地說道:“殿下,當心腳下的鵝卵石……奴婢來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