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間陳設簡潔，以純白色為主的病房裡，明豔奪目的紅色祥雲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少女一頭烏黑的長發批在身後，随着她輕盈的步伐在空氣中飄蕩。她在路過鳴人的病床時便開始溫柔并擔憂地望着他，直到她将手中的果籃放在兩人病床之間的邊桌上時，才小聲開了口——

“這樣的傷，估計要睡到明天了吧？”

“差不多。”自來也說，視線随着流月一起落在了正昏睡的鳴人身上，“讓他傷成這般模樣的九尾查克拉，卻又給了他超乎常人的恢複力……真是諷刺啊，身體在短時間内被破壞又回複，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鳴人早晚要學會如何控制這份力量，這是他必須要經曆的。”流月目光沉沉地說。

過了一會兒她才重新面向了自來也，眉眼一彎，安撫人心的笑容似是想要抹去方才話語裡的沉重：“是鳴人的話一定沒問題！自來也大人不用過于擔心，您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不會是特意過來鼓勵我的吧？”自來也忍不住挑眉，對流月的話感到些許意外，“還真是和在木葉時一樣喜歡亂操心……所以這次為什麼幫我？總不能還是因為歉疚吧？”

流月不妨一怔，沒有料到自來也竟還記得去年在木葉的那場對話。

随即她搖了搖頭，眼神格外柔和。

“這次是因為感謝。”

“感謝什麼？我可沒做過什麼值得你這般感謝的事情。”

面對一頭霧水的自來也，流月隻是笑而不語。她轉頭看向了桌邊的果籃，伸手在籃子上方停滞了幾秒，才在種類繁多的水果中拿起了一顆紅燦燦的蘋果，岔開了話題——

“吃嗎？看起來很甜哦。”

自來也默不作聲地望着她半晌，知道他應該是問不出答案了，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她遞來的蘋果上，随口一問：“一般不都會給病人削皮嗎？”

“直接拿着啃吧，營養都在皮裡。”

自來也：“……”

好吧，被探病的待遇有，但不多。可回想起這麼多年來被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親自探病的次數實在寥寥無幾，他便也沒資格在這種小事上挑挑揀揀。他接過蘋果随意地咬了一口，眼神緊接着又犀利地瞥向了一旁的少女。

“客套話也該說完了吧。撇開了鼬單獨前來，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啊呀，還真是瞞不過您。”

仿佛預料到了，流月不緊不慢地笑道。她左顧右盼想找個坐的地方，最後才從病房的另一頭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自來也的病床前。

“是這樣的……因為鼬比較反對這件事，所以我隻能自己偷偷過來。”

她邊說邊從大氅裡拿出了什麼，神秘兮兮的模樣讓自來也忍不住蹙眉屏息，等待着她拿出什麼不可告人的新情報。

結果，當一本極為熟悉的橘色封面小說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時，他大腦空白了一瞬。

“自來也大人，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隻聽流月這般問道。自來也啞口無言地擡起眼，冷不防撞進了一雙單純，無辜，又充滿期待的黑色眼睛裡。

“如果是to簽就更好啦！”

*

也許是因為受了傷，或者是仙人模式使用後帶來的疲憊，自來也的反應明顯比平時慢了些許。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一把抽走了流月手中的小說，迅速翻了一遍，确認它的确隻是一本普通的書。

“拜托，這個你能看嗎？”

“有什麼不能看的。”即使自來也的反應有些誇張，流月還是從容地回道，并擡手用拇指指向了身後鳴人的病床，“我就不信您的手稿沒有給鳴人看過，他比我還小吧。”

“但——“自來也下意識地一頓，”但這是男性向文學，書裡的精髓可不是像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能理解的。”

“這您管不着吧？”

“怎麼管不着？”自來也用食指敲了敲書的背面，“這可是成人書，作為本書的作者，我自然要為我的粉絲負責，尤其是像你這種正處于青春叛逆期的小丫頭，我可是有義務阻止你誤入歧途。”

流月這回繃不住了，指着自來也手裡的小說問：“這是歧途？您别開玩笑了。”

誰知自來也卻指向了她黑衣上的紅色祥雲，語氣忽然嚴厲：“這才是。”

“……”

未曾想到，好端端的過來讨個簽名，作者拒簽就算了，還能在一通說教裡夾帶私貨。流月臉上的笑意淡了，她索性别開眼，見果籃裡塞着一張寫着「祝早日康複」的彩色便簽，便伸手去拿，然後一言不發地低頭折了起來。

自來也知道她在回避，但話題既然已經到這了，他便一股腦地将内心所想說了出來：“流月啊……雖然我們也就短短幾面之緣，但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和「曉」的其他成員不一樣，也從未真正傷害過任何人。在木葉的時候，即使立場不同，你也在盡可能地幫助身邊的人……”

他停頓片刻，轉頭看向了身側的病床：“鳴人也時常向我提起你，也總是嚷嚷着希望你能回到木葉。”

正低着頭的流月溫柔地揚起嘴角，用微笑回應着鳴人這單純又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不清楚「曉」最終的目的，也不知道你為何會深入其中，但我必須警告你，那些成員都是些享受殺戮的無情之人，一旦你失去了價值，你覺得你還能全身而退嗎？”

自來也振振有辭的警告在病房中回蕩。鳴人在睡夢中翻了個身，踢亂了病床上的被子。牆上的時鐘嘀嗒嘀嗒地走着，流月依舊垂着眸，手裡折紙的動作未停。

“真不打算說話了？”

“那我又該說些什麼呢？”流月終于擡頭反問，“您說的對。我現在就離開「曉」。這是您想聽到的吧？可我從未有過脫離組織的打算，也沒想過自己能全身而退。”

自來也聽着覺得不太對勁：“為什麼？你難道不想活了？”

流月沒有回答。她眼神淡淡地轉向床邊桌上放着的一杯水出神了一會兒，才用自來也都有些聽不清的音量低聲喃喃：“這和我想不想沒關系，總之就是有這樣的預感……”

“什麼預感？”

“我會死，在不久的将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