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小衆的詞,有一天都能出現在沈家?
他覺得是自己最近太累,不然怎麼能開始幻聽呢?
方慧最疼的就是孩子,哪個在她眼裡,都跟寶似的,就算和他三弟的夫人因着些舊事,多有不睦,但每每見三房的孩子,依然是帶笑的,從未刻薄苛待過。
大房有的,三房都有。
她罰跪——
沈欽看方慧兩眼,心覺真是大晚上的家裡來鬼了,不然怎能讓她如此神志不清。
方慧不言語。
劉媽媽說了,她必須表現出态度。
這件事,要推到沈欽身上,讓他開口做決定,就算不做決定,也要讓他知曉。
沈欽瞧不出名堂,放下筷子,擡步去祠堂。
沈長甯和沈寶婵跪得雙腿麻木,互看一眼,雙雙從對方眼中瞧出一抹苦色。
沈寶婵虛弱:“要不你從了?我感覺李家也挺好的。”
沈長甯:“……不要。”
她緩緩道:“我找人算過了,李家要遭大難,我嫁過去,我們都得受牽連。”
内宅一向信這些,就算不真,聽了心裡也堵得慌,總覺得是個事
沈寶婵口風頓時松動:“秦家呢?”
沈長甯:“……哕!”
不好意思,晚上沒吃飯,提到他胃有點疼。
沈寶婵:“…………”
要不要這麼嫌棄啊。
她感覺秦家的那位世子,人還挺好的,坊間不都說他樣貌不錯,性子也還好,主要是能襲爵,以他現在狀态,在邊疆再待幾年,世襲罔替之下,宮中也會開恩,不會降爵。
兩家婚事若真能成,沈長甯到時候可就是伯爵夫人了,誰見了不恭敬着。
沈長甯看出她心裡所想,不想讓她糾結在此,小聲問:“你膝蓋不疼嗎?”
沈寶婵心死如灰,意識恍惚地道:“我已經感受不到我的膝蓋存在了。”
她的膝蓋死掉了。
她沒想到,方慧真的會罰兩人。
正說着,門口傳來數道交疊在一起的密密麻麻腳步聲,少說有三四人。
正說話的兩人登時閉嘴。
沈欽本以為方慧在說笑,沒想到真跪着,轉身看方慧一眼,方慧回看,但就是沒讓劉媽媽去扶兩人起來。
沈欽:“……”
他歎,上前拉起兩個孩子,“都到年根了,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說完,又勸方慧,“你也真是狠心,凍出病可怎麼辦,年節裡頭,在家待着,不出去走親訪友了?”
方慧微笑,餘光睨了眼二人。
剛起來的沈長甯和沈寶婵:“。”
沈欽帶兩人向回走,準備私下問問怎麼回事,要是事情不大,他晚上勸勸方慧就是,何苦難為她們兩個。
沈寶婵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看了眼沈長甯,才委婉道:“也沒什麼,就是最近再說四姐姐的婚事,母親找的幾個,四姐姐不大喜歡。”
沈欽指着兩人笑。
這兩孩子,還以為什麼大事,要将家裡鬧得天翻地覆的。
大慶男女大防不重,女子參加燈會偶爾遇見喜歡的,也有托家裡人去言說的,成了還是樁美事。
沈長甯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不是她不好意思說,是她要給沈欽個喘息時間。
沈長甯小聲:“侄女有喜歡的人了。”
沈欽沒當回事,“好事啊,誰家的!你伯母不同意,我替你去問問。”
正常都是主母出面,男子出面,要被人嘲笑的。
但他願意替沈長甯問問,探探口風,并不礙事,不少朝中官員結兩姓之好,都是彼此先問問,對方有沒有合适的姑娘或者兒子,然後才由主母出面,接着商讨。
沈長甯窺着沈欽臉色,想了想,略露出口風,試探道:“他名聲不大好。”
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千萬不要暈過去。
名聲不好?
沈欽到底是男子,腦中過的東西,比方慧要多得多。
難道是喝酒狎妓?還是養鳥逗貓,再不是個賭徒?
沈欽眨眨眼,不解其意。
不好?
是有多不好?
他下意識去看方慧,方慧卻沒看他,視線偏轉向旁的地方。
方慧怕自己等下忍不住笑,她已經能想象到沈欽等下的表情了。
沈長甯看出沈欽未問之言:“就是……段劭。”
段少?
沈欽一時沒向那位身上想,他根本沒想到沈長甯能看上那位,那人深居簡出,兩人不該有見面的機會。
沈欽疑惑了下。
段少——
京中姓段的官員,誰啊?他怎麼想不起來呢。
順天府就是管轄京中的,雖說辦起事來處處受轄制,還要受内閣六部的管,但正是平日關聯多,倒和京中大半官員都有了聯系。
但他一時還沒想起,誰家姓段。
難道并非官員家的子女?
沈欽愣神。
邊上的方慧:“?”
現在還沒看出來?
她用帕子蓋在唇邊,輕輕咳了聲。
沈欽:“?”
下一刻,腦中劃過什麼,沈欽:“??”
沈欽:“???”
疑問層層遞進,震驚更是。
什麼段少,分明是北鎮撫司那位活祖宗,段劭。
想起那位,頃刻間,什麼一家之主的穩重,什麼淡然,全都消散。
沈欽差點當場跳起來:“你再說一遍!!你看上誰了!!!”
沈長甯:“……”
沈寶婵:“……”
方慧:“…………”
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她了。
你的淡然呢?誰前兩日還和他說,到了年紀,日後遇見事,一定會穩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