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在家裡翹首以盼。
劉媽媽端着雞湯進來,瞧見模樣,不禁勸:“四姑娘聰慧着呢,定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方慧用帕子扇了扇風,“我哪是擔心這個。”
她擔憂的分明是旁的。
劉媽媽一時不解其意,最近夫人的想法比往常多,她有時也摸不清。
方慧:“娴貴妃這時讓她入宮,難保是動了給她許親的心思。”她說到這激動,又怕外面聽到,努力壓低,隻略顯氣急,“我隻怕她又動了不該生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對……那位的執着。”
本不擔心的劉媽媽:“……”
也開始擔心了是怎麼回事?
她和方慧一起看。
沈欽帶着沈庭文與沈庭瞻出去拜訪好友,回來見此模樣,想到什麼,動作齊齊一頓,同時坐下。
沈長甯回來時,看見這副場景,腳步猛刹,腦袋緩緩冒出個問号。
……?
咋?
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衆目相對,方慧猛起身,快步走來,攥着帕子,急迫道:“怎樣?”
沈長甯回想了下:“很完美。”
雖然在場那三個,她每個都很想打,可她控制住了自己。
方慧定了定,“真的啊?”
她不大相信,“娘娘沒問旁的?”
沈長甯挑着重點簡單說了一遍,問是問了,但是也沒那麼誠心,成更好,不成也不放在心上。
聽到她說要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場所有人齊齊松口氣,懸着的心登時落回胸腔,氛圍大松。
保持喝茶狀态裝作毫不在意的沈欽終于放下手中早已涼透了的茶。
沈庭文看了眼。
沈庭瞻也看了眼。
沈欽:“……?”
沒見過他緊張嗎?
大驚小怪的,以後可怎麼辦。
沈欽給兩人一個眼神,讓他們去安慰下沈長甯,順路問問,還有沒有旁的事。
說句不昧良心的話,他也是将沈長甯當自己孩子看的,不過随着孩子大了,和他的話漸漸少了,不像小時,什麼都說。
但他瞧得出,沈長甯還是挺聽兩個哥哥的話的。
主要是,兩個哥哥行事穩當,靠得住。
等三人走後,沈欽還和方慧感慨:“沈家有他們在,我是真放心了。”
頓了頓,又道:“本來我還覺得他們還未到二十,也未成家,不頂事,但這次李家事後,他們忙前忙後的樣子,實在是讓我老懷寬慰。”
尋常人家有一個,就是祖墳冒青煙了。
他們家竟然有兩個,也是天佑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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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文和沈庭瞻在沈長甯這吃了盞茶就走了。
沈長甯略講了講含章殿發生的事——
至于後面遇見那三位,依舊被她省略。
沈家現在又惹不起那兩黨,知道還不如不知道。
而且,鬧不出什麼大事。
說這個,還不如想想怎麼将婚事應付過去,今日見到孟枕月,倒是給了她靈感,既然和段劭無緣,那還是找個鳏夫好了。
實在不行,給人沖喜,她也是願意的啊。
沈長甯在腦中回憶,京中哪戶人家有這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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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均行回府。
宮中的事瞞得過沈家,瞞不過秦家。
秦均行前腳入宮,後腳沈長甯也入宮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周婉的心登時緊了下,是歡喜的,人在家中,難得的坐不住。
兩人,會不會見面?
情況會不會生變?
周婉心神搖晃,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的,來府邸拜訪的幾位貴夫人瞧見了,臉上的喜頃刻間退了大半,換成了隐憂。
怎的了?
宮中出事了?
本來兩黨平衡的場面,如今因着娴貴妃有孕,天秤頓時傾斜。
萬首輔最近可是大出風頭。
可依着秦家的權勢,眼前雖有些失利,卻也不至于如此擔憂,周婉可是勳貴人家出來的姑娘,教養極佳,小時也是常入宮的。
衆人走時,心裡都跟灌了風似的,一點底兒都沒有,禁不住派人去查探消息。
秦均行依着慣例給周婉請安。
周婉今日卻未同以往般,而是将衆人都揮退,連喬嬷嬷都沒留。
喬嬷嬷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
這是周婉的陪嫁嬷嬷,陪在周婉身邊的時間,比周婉的娘親都長,周婉有什麼事都布瞞着她的,可這次周婉到底狠下心來。
她怕秦均行心有顧慮,不肯說出心裡話。
随着衆人離去,周婉來到秦均行身前,耐着性子,試圖徐徐善誘,但臨到開口之際,略一遲疑,還是決定算了。
秦均行到底沒養在她身邊,和她不親近。
她怕将人推得更遠。
周婉想着以往家書裡聽聞到的,以及最近一年切實接觸下了解到的性子,速戰速決,直接開門見山。
“見到沈四姑娘了?”
秦均行腦中閃過很多東西,還未來得及細想,就又聽見下一句。
周婉小聲:“你覺得如何,心思可有變,想什麼時候提親?你且放心,你父親那邊,自有我去說。”
沈家門第低些,也無事。
隻要秦均行喜歡。
她都願意為他做,當作這些年,她做母親對他虧欠的償還。
秦均行:“……怎麼這麼說?”
這麼下去好像不太行。
到底是從什麼地方開始的——
他怎麼就對沈長甯深愛不移了。
他都不知道。
而且從今日來瞧,另位當事人,對這件事,好像也不知情。
到底哪來的誤會?
他緩緩問出遲疑。
周婉看他半晌,倒也理解,常年在軍營的人,情竅不開。
他既開口,她也不會避之不言,支撐偌大個侯府,什麼場景沒見過。
“上次你回來,我問你對哪家姑娘有意,見提到沈四姑娘時你神态有變——”
“我想着,你當是有意的。”
秦均行沉默半晌,終于找到自己聲音,動了動喉嚨,想到另樁事:“……那李家?”
周婉:“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為。”
她看秦均行一眼,針對自己的手筆,沒瞞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秦均行:“…………”
也不知道該說誰倒黴。
李家這場難遭的,雖說是罪有應得,可怎麼聽,怎麼又覺得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
主要是,這件事,還真将秦家攪和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