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那些女子,個個琴棋書畫手到擒來,可這樣的人多了,放在一處,照樣不打眼。”蘇淨薇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能救人,你才是最厲害的,我都很佩服你呢,你能不能偷偷教教我呀?”
姜芾竟從她的話中聽出了幾分道理。
從前在江州,她替人看診,相親鄰裡還會誇她熱情心善。
可到了長安,她連會醫術都得死死捂着,不能對外宣揚。
其實她也不知讀那些書有什麼用,她不會這些,也照樣活了十七年。
單單是為了取悅淩晏池吧。
隻要他高興,她就高興。
果不其然,怕什麼來什麼。
當晚,她去書房給淩晏池送衣裳時,淩晏池突然抽查她的課業。
她手心冷汗都冒出來了,磕磕巴巴背完幾則,就被他冷聲叫停。
“你白日裡有在好好背嗎?”
“有的,我吃飯都在背。”姜芾道。
“我倒是聽說你整日往三弟妹那邊跑。”
他這幾日早出晚歸,沒撞上她在上課的時辰,又聽說她幾乎日日都往東府去,難免以為她懈怠偷懶。
“沒、沒有,我也不是日日都去。”姜芾實話實說。
淩晏池看了她一眼。
覺得她身上難免還是有股散漫油滑之态,也不知何時才能讓她改好。
“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對待妻子,自然不能像對待他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動辄賞闆子罰站。
她既是這種性子,不如試試賞罰分明這招。女子大多喜歡胭脂水粉,首飾頭面這些,他想以此來激勵她刻苦學習。
姜芾愣了一瞬,“啊?”
“往後每隔一日我來抽查,若背的流暢無阻,我可送你一樣東西,由你自己選。”
姜芾眼睛都亮了,“我想要夫君的字帖。”
她向他求過他的字帖,可他說她初學寫字,臨摹不好他的字體,不願給她。
既然他說可以給她想要之物,她毫不猶豫便選了這個。
淩晏池顯然一震,還以為她是為順他之意才故意這般說,“你可暢所欲言,我不會怪你。”
姜芾肯定:“我就要這個。”
淩晏池隻能答應她。
他實在有些看不透他的妻子了。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奉旨成婚,不可能有什麼情誼,她這般謹小慎微,也隻是為了日子能好過些,亦或許,是因為眼前的榮華富貴。
以至于她不敢表露出自己所想。
而他,恰好也需要一個端莊識大體的妻子,暫且就先這樣過着。
若日後他們會和離,他亦不會薄待了她,他會給足她體面與富貴,讓她安穩下半生。
幾日後,姜芾背會了書,淩晏池給她放了一天假。
她去找了蘇淨薇,可弟妹今日打算在書房陪三弟做文章,她識趣地走了,獨自一人去街上逛。
她隻帶了蘋兒一人,二人去了首飾鋪子裡。
無論她穿什麼戴什麼,夫君總是淡淡的,不說好看也不說不好看。
故而她也拿不準買些什麼首飾,又算着月錢怕一下子花光了,最後隻挑了一對銀耳铛。
出了首飾鋪欲上馬車時,旁邊突然走上來一個人。
“念念!”
男子聲音清越泠泠,明快且爽朗。
“阿昭哥,你怎麼在這?”姜芾驚喜地望着眼前的青衣男子。
從上回一别,他們已好些日子沒見了,他們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又分離八年,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
可又一直尋不到時機,不知去何處找他。
今日倒好,竟有緣碰上了。
沈清識慢悠悠笑道:“我也逛街啊,大老遠便看到你了。”
蘋兒自是看見了少夫人同一位男子在講話,卻閉口不言,還讓自家車夫将馬車駛遠些。
“我有話想對你說,我們去永豐樓,請你吃飯。”二人恰好停在永豐樓前,沈清識有意拉着她往永豐樓走。
他這幾日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清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說實話,若不是他認得姜芾,這事還真難查出來,可見姜家還是做足了功夫的。
他也屬實沒想到,她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做這種事。
姜芾答應得不太爽快,躲了躲他伸過來的手,“阿昭哥,我也有話想對你說,我們就在這說吧。”
她見到他心中雖歡喜,可她如今身為人妻,是不能随随便便和一個男子去吃飯的。
若是在江州,那倒也可以,可如今是在長安,淩家那家規上寫得清清楚楚,她就算抄得不認真也記住了。再加上上回夫君見她與阿昭哥在一起,本就有些不悅,若再讓他知道她和阿昭哥一起吃飯……
沈清識瞧見她這副束手束腳的樣子,對淩晏池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明明那般活潑愛鬧騰的小娘子,嫁給那個木頭塊,那個木頭塊都快把她變成小木頭塊了。
“此處人多喧嚣,不好談話,你不餓嗎?永豐樓好吃的可多了。”
“不行的。”姜芾确實餓了,可猶豫一陣,還是搖頭,聲音低低的。
沈清識見她仍不肯松口,故作沉吟:“姜芾,你好大的膽子,我可什麼都知道了。”
“你不随我去永豐樓,我就出去亂說。”
多年未見,他隻是想跟她吃頓飯,奈何她推三阻四,他不使些百試不爽的“手段”怎能讓她答應?
此事姜芾本就心虛至極,急得差點沒捂他的嘴了:“你不許說!”
“我有些餓,一餓我就愛亂說話。”
姜芾覺得他一點都沒變,還是花花架子多。
她像做賊一樣東張西望,沒發現熟人後才趕蚊子似的揮手催促他:“那你快些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