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瀾院外幾名家仆圍聚在院門前,似在議論着什麼。
幾人聽聞腳步聲轉回頭來,一見司錦霎時露出激動之色。
“夫人,您來了。”
“他還是不讓人進屋嗎?”
“是,大人房門緊閉,小的們都不知裡面是何情況。”
司錦微微颔首,邁步徑直往院中走了去。
院裡很靜,但隔着房門也聽不見屋内的動靜。
司錦擡手敲門:“是我,能進來嗎?”
敲門聲停下,屋内卻毫無回應。
司錦微蹙了下眉,又敲了幾聲。
屋内咚的一聲響,随後傳出一陣明顯慌亂的碰撞聲。
“你在裡面幹什麼,為何不應聲?”
蕭嵘的聲音終是從屋内傳來:“等等。”
又是哐當一聲,聲響比蕭嵘的說話聲還急切幾分。
司錦眉頭更加緊皺,想起蕭嵘那副傷重的模樣,唯恐他獨自在屋裡遇到了什麼麻煩。
她心有擔憂,下意識就直接伸手往房門上推去。
豈料一陣阻力,帶動着房門震出聲響。
他竟然還鎖了門!
這到底是在屋内幹什麼?
司錦沉了臉:“蕭嵘,你到底在裡面幹什麼!”
話音剛落,房門背後傳來解鎖的聲音,很快房門就被人從裡面拉開來。
蕭嵘衣着整潔,面色無異,除了嘴唇仍然蒼白無色,在他冷白的膚色下襯得整個人一眼可見的憔悴,其餘倒沒什麼别的大礙似的。
他擡眸對上司錦微怒的雙眸,難得沒一直緊盯着她看,先一步垂下眼來:“沒幹什麼。”
不遠處探着頭正等着瞧這頭情況的家仆們不約而同露出一抹暧昧的笑。
“還得是夫人啊。”
“那可不嗎,夫人方才可真有氣勢啊。”
“大人這招妙啊,故意不讓咱們進,那能進屋照顧大人的不就隻有夫人了。”
“啊?大人今日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啊,我猜的,難道不是嗎?”
……
屋内撲面而來一股濃郁的藥草味。
司錦視線略過蕭嵘的肩臂,便看見了桌上略顯淩亂的藥材和紗布。
她很快收回視線,又上下将蕭嵘打量了一番。
他竟真的看上去像個沒事人一樣。
“你身上的傷……”
司錦很快止了後半句的“已經沒事了嗎”。
怎可能沒事了。
她轉而改口問:“已經上過藥了嗎?”
“還未上完藥,方才你來敲門,我便先穿衣來給你開門了。”
原來方才的動靜是這樣傳出來的。
可司錦又想起那陣動靜的急切,不由有些不自在。
她開口道:“那我喚人過來替你上藥。”
“不。”蕭嵘很快伸手拉住了司錦的手腕,又在她将要掙脫前,先一步松了手,“正因不想叫人看見,所以我今日才未讓人進屋伺候。”
司錦動作一頓,目光不自覺向蕭嵘受傷的右臂看去,隻是衣衫遮擋,并不能叫她看見他傷勢如何。
因為傷處太過猙獰所以不想叫人看見嗎?
蕭嵘又道:“我自己可以的,方才已是上了一半快要結束了。”
司錦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急匆匆趕來像是很在意他似的,眼下确認蕭嵘并無大礙,是他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好吧。”
說罷,她轉身要走。
“其實也不是那麼可以。”
司錦頓住腳,疑惑地看向他:“什麼?”
“傷口不太好看,我不想讓别人看見,但若我實在沒辦法,你能再幫我喚下人進來嗎?”
當司錦跟着蕭嵘寬厚的背影一路走進他屋中時,她還雲裡霧裡的沒怎麼弄清楚情況。
蕭嵘不想讓人看見他的傷口。
難道她不是人嗎?
直到蕭嵘讓她在桌前坐下,他自己拿着藥箱轉而去了屏風後。
屏風映出他寬衣的影子,衣衫脫落,明明是沒有實質畫面的剪影,卻又将蕭嵘寬肩窄腰的身形勾勒得格外清晰。
司錦眸光一怔,霎時移開眼。
近距離脫衣的窸窸窣窣聲實在擾人心境,她很快開口壓下那些聲音:“劉大夫既是告假離府,你怎不讓下人另喚大夫?”
“我受傷一事除府上的人以外暫無外人知曉,向外傳去會有些許不必要的麻煩事。”
蕭嵘的身份不一般,的确有不少人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
如此說來,好像也是這麼回事。
司錦張了張嘴,還想再問什麼。
“嘶——”
屏風後傳來蕭嵘一聲壓低的吸氣聲。
司錦下意識就聞聲轉頭看了去。
視線一定,那道映在屏風上的高大黑影從方才的正面轉向了側面,側對的身姿令他身形線條顯露得更為清晰了。
剛才看見的,看不見的,現在全都映進了眸中。
司錦喉間一緊,趕緊又移開眼。
“需要我幫你喚下人進屋嗎?”
“不用,已經快好了。”
聽着蕭嵘冷靜的語氣,司錦後知後覺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