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宋泠一邊收拾一邊說：“我該做的檢查已經全部做完，準備打包回家休養。”

賀文嶽一怔，“之前不是說要住到學校開學。”

“計劃趕不上變化。”宋泠輕笑着合上行李包，“鄰居，再見。”

“我送你。”他伸手要去拿行李包，半路就被宋泠躲開，“不用，我有人來接。”

“表姐！我來啦。”

唐建斌領着他哥唐建博一塊兒來當勞動力。

宋泠第一次見唐建博，很斯文一個人，穿着舊版軍便裝，衣服燙得闆闆正正，人也闆正。

“先不慌走，我去問問醫生小泠現在能不能出院。”

“快去快去，我幫表姐扛行李。”

宋泠無視賀文嶽的目光，推着唐建斌跟在他哥後面，“走走走，下去等，一會兒不用再上來。”

“你圍巾先戴好。”唐建斌和小老媽子一樣。

宋泠拿他哥轉移注意力，“我住院期間都沒見他，他在忙什麼啊。”

“說是學校組織補課，學校會選擇表現好的一個人，推薦去上工農兵大學。”

對上了。

搶名額的事情發生這麼早嗎？

唐建博回來，小大人一樣嚴肅地概括，“你身體還是虛，醫生讓你回家要多休息，藥還要再吃一段日子，藥拿了嗎？”

“還沒。”

“單子給我，我去吧。”

宋泠掏出來給他，“這張。”

“你們倆在這等我。”

宋泠這段日子沒少被當小孩子，可被個小孩當小孩……感覺怪怪的。

過年排隊的人少，很快就拿到藥。

唐建博少言地接過兩人手中的行李，領着他們出醫院。

附近喊了輛三蹦子，問弟弟，“你騎車，還是我騎車？”

“你騎，我要和表姐一塊兒坐車。”

唐建博将行李貼邊放，回頭伸出手，“那把手套給我。”

他沖師傅說：“去石山區鋼廠家屬院，我在前頭領路。”

“好嘞！”

三蹦子靠人力，路程不算快。

半路唐建博遇見熟人，騎快幾圈停着說了會話，等他們追上，就擺手和一群穿綠裝，戴綠袖标的人道别。

“等我把弟弟妹妹送回家就去找你們。”

“可快點來。”

“遲不了！”

宋泠就聽見這麼兩句，三蹦子繼續往前走，她順勢回頭看了眼後面，一群人嘻嘻哈哈，很快拐進小胡同裡消失不見。

她故意說：“他見我都沒笑，見他們笑得好開心。”

“是吧。”唐建斌深以為然，故意沖前面騎車的背影大聲說：“大哥平時對他同學可比對我們好。”

自行車速度慢下來，逐漸與三蹦子齊平。

唐建博瞪弟弟一眼，“正逆風說什麼話，小泠不能喝風。”

唐建斌睜大眼睛瞪回去，手上不忘把宋泠圍的圍巾往上拉。

“表姐，遮嚴點。”

“……”

閉嘴半小時，三蹦子終于停在家屬院大門口。

外人進去要登記，三人就在門口下來，唐建博把行李放到自行車後座，遞給弟弟。

“你幫忙推進去，我去學校，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知道知道，你要好好複習嘛。”唐建斌不再管他，“表姐，我們走，要不要我騎車載你。”

宋泠回神，将目光從唐建博背影上收回。

“先不回家，你對這附近熟嗎？”

“鋼廠就沒我不認識的地兒。”

“那我們也去學校。”

“？”唐建斌扶着自行車，“可行李……”

“一塊兒帶着。”

十分鐘後。

唐建斌領着宋泠貼着家屬院一路往北走，漸漸的房屋越來越低，鋼廠自建的樓房消失，取而代之的老建築小院。

拐進小胡同裡，一溜都是獨戶的廣亮門。

宋泠數着門牌号，繼續往裡走，最後停在18号門前。

“到了。”

唐建斌四處打量，到哪兒了？

還沒問，就看他表姐從包裡掏出鑰匙，把挂在大門上的鐵鎖打開，推門進去。

“不是，姐姐姐！你哪來的鑰匙。”他驚呆了，伸頭探進門裡左看右看。

宋泠失笑，“車推進來慢慢看，以後這就是我家。”

“！！！”

唐建斌拆下行李，立馬扛起自行車跨過門檻，直接靠牆放着，眼神轉一圈後才回頭去撿行李。

門虛掩上，才認認真真打量四周情況。

小四合院，廣亮門進來，北房三間兩明一暗，東西廂房各兩間，南房三間，卧磚到頂，起脊瓦房，院内鋪磚墁甬道，連接各處房門，各屋前均有台階，正中間豎着一座小假山，半人高。*

唐建斌笑着笑着開始發愁，“表姐，你是不是被人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