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覺得虧欠我,那就給我好好幹活。”
陸拾離舉起已經是空蕩蕩的紙杯裝作喝水的樣子,貝齒輕咬住紙杯的邊緣,藏在濃密睫羽下的明眸偷偷瞄向楚情詞還有些泛紅的眼尾,眼底雖有擔憂但并不純粹。
剛剛十指相扣時的掌心裡似乎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體溫,沿着傷口融入了骨血之中,傷口已經結痂散不出來了。
“好。”
在立于窗邊的楚情詞目光轉過來之時,她立馬收回視線,含糊不清的應道。
“空氣的味道怎麼樣?”
“嗯?”陸拾離蓦然回過神,将空空的紙杯在手中揉成一團,為了掩飾尴尬,她連忙岔開話題,“那個,光宜還沒來麼?”
“來了。”光宜掃了一眼床上的吳虞,一手拿着一個奶茶杯造型的水杯,徑直朝屋裡的兩人走去,“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她覺得陸拾離和楚情詞之間的氛圍好像怪怪的,而且在這麼晚的時候将她喊過來,空氣中似乎還有一股淡淡的,誘人的血香。
“讓她和你說。”
清冷的聲音适時響起,光宜恍然從被那股獨特血腥味的引誘中清醒過來時,正好看見楚情詞那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
她連忙低頭咬住手中杯子裡的吸管,吸了一大口水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們現在要去海底,準确來說是海底無界。”陸拾離從椅子上站起身開始做準備。
無界,不屬于任何一界,卻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在那裡沒有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更沒有時間這個概念。
隻困着一個脫離六界的孤魂。
“現在?”光宜側頭看了看陸拾離,“你氣色看起來很差,要不休息休息再動身?”
陸拾離輕歎一聲,看着掌心中剛剛結痂的傷口,回想起之前看見的畫面,“來不及了,她剛剛強行脫離無界,很快就要消失了。”
光宜聞言沉默地看向床上的吳虞。
其實給吳翠英指路讓她來找陸拾離幫忙也不過是一時興起,但她萬萬沒想到能這麼複雜,一旦出了一點差池,她們可能就都會被困在無界之中。
“楚老闆,你不勸勸她麼?”
楚情詞合上通風的窗戶,轉身半倚在窗台上,指間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放在上面的碎瓷片,“光宜,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斷人财路,猶如……”
“停!”光宜擡起手掌對準楚情詞示意她别往下說了,“我們走吧!”
陸拾離低頭輕笑一聲将包背起,伸手把楚情詞指間下的瓷片挪開,“别玩了,等會别和我一樣劃傷了手。”
“瓷片和繩子……還是有區别的吧?”
一直守在一樓的吳翠英自從陸拾離和楚情詞上了樓起,就坐立難安,看見三人從樓上下來時,她就迫不及待上前。
“我女兒她,怎麼樣了?”她剛剛在樓下不是沒聽見樓上噼裡啪啦的東西倒地的聲音,一顆心啊,都提到嗓子眼了!
“您的女兒啊,她有些倔強。”
“倔強?”吳翠英不是很懂楚情詞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拾離跟在楚情詞身後下了樓,連忙解釋道:“出了一些意外,但問題不大,現在我們需要去一趟海邊,您還是在這兒等着,先别上去。”
光宜走在最後,吳翠英認出了她是提點自己的人,投過去的目光更加殷切。
她卻隻回了一句:“别擔心。”
三人推門而出踏入夜色之中趕往白天去過的那一片海域,身後唯一亮着燈的小店在越來越大的浪潮聲中越來越小。
橘紅的落日早已沉入海底,銀色的月光鋪滿了整個海面,隻是不安分的海浪卻硬生生将它們打碎成耀眼奪目的碎鑽。
冰冷潮濕的海風吹過立在黑色礁石上三人的發絲,似乎在勸阻她們遠離這個危險的地帶。
陸拾離蹲下身子從包裡将要用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光宜在一旁看着她忙忙碌碌,忍不住道:“你這書包裡怎麼能裝這麼多東西?”
骨架、燈罩、提手……
“其實不多,隻是将可能會用的東西帶過來了。”
陸拾離兩三下就将零碎的物品拼湊成了一盞簡易的六角手提燈,在組裝最後一個部位時,一張深棕色的羊皮卷被手把從包裡帶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這什麼?”光宜彎下腰伸手想要替陸拾離撿起來。
陸拾離看見那深棕色的羊皮卷心口一跳,立馬搶先将它拿起塞進了包裡,“沒什麼,用來擦六合鏡的抹布而已。”
“這樣,看起來确實髒兮兮的。”光宜收回手。
楚情詞卻瞥見了陸拾離看見羊皮卷時有一刻慌張,直到她将它重新收起才恢複平靜。
比起這個她更在意陸拾離被冷風吹得泛白的臉色。
“還沒好嗎?”楚情詞挪了挪腳步不偏不倚擋在了她身前。
“馬上。”